宁城,御景园,独栋小别墅。
半靠在床上的中年女子,披着松散的卷发,面容精致,却一脸惨白,隐约透着黑紫色。
己经没有多少力气。
床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耐着性子,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老姑,快立遗嘱吧!”
“你又没有孩子,我是你大侄子,你的家产不给我还想给谁?
难道要留给老姑父在外面养的那个私生子!”
“砰”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
孟洪波冲了进来,满脸厉色,指着男子的鼻子就骂,“沈家福,你胡说什么!
你老姑都己经病成这样,你们沈家趴在她身上吸了半辈子血,临死了还不让她消停。
你们这些血脉亲人不心疼她,她是我媳妇,我心疼!
你给我滚!”
“呸!
姓孟的,说的好像你多重情重义,景秀苑六号楼十七层住的谁?
那个女的跟了你十来年了吧,私生子都六岁了。
要不要我带着我老姑,亲眼去看看!”
孟洪波瞳孔紧缩,没想到沈家福连地址都查了出来。
看了眼床上呼吸微弱、无力的闭着眼的沈岚,他眼中满是狠绝。
沈岚再能耐又怎样?
一只快死的老虎,他还惧她干什么。
索性不再伪装,“是又怎样!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你老姑大前年小产的孩子,就是你这个不是人的玩意,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啐!
没良心的畜生!”
“姓孟的,你胡说八道!”
沈家福被当面揭穿,脸色涨红,急的大吼,“老姑,你倒是说句话啊!”
看沈岚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气急败坏的紧逼,“难道要把我爷我奶二老接过来,你才肯签字?!”
沈岚轻轻睁开眼睛,一道凌厉的光,射向沈涛。
威胁!
用那对偏心到胳肢窝,比无赖还难缠的老东西威胁她。
没有父母缘分,她早就释怀,虚弱的轻笑一下,“你今天就应该带他们来的。”
说出的话却让沈涛莫名其妙。
老姑到底是肯还是不肯?
沈岚不再理他,目光射向孟洪波,“我流产那次,你是故意拖延手术签字,让我再不能生育的吧?
这次,我不是病了,是中毒了,对吧?
你,还有你爹妈,一起给我下毒。
我死了,你就能娶那个小三儿,你的私生子就能名正言顺,继承家业。
我说的都对吧?”
孟洪波猛地睁大眼,脱口而出,“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岚笑了,笑她自己。
真蠢!
真瞎!
奶她老人家总说:心慈是祸害。
老人家说的对,她一次次的心软,到头来祸害了自己。
是她,为了那份血脉亲情,一次一次满足沈家人的要求,养的他们欲壑难填。
贪婪的惦记起她的家产,甚至动手害的她流产,再也不能有孩子。
是她,贪念那丝温情,错信了男人。
跟着他睡桥洞、捡破烂、干工地。
体谅心疼他,什么事都抢在前面,陪着一穷二白的他,白手起家。
又是她,想着真心换真心,以为老实厚道的公婆拿她当亲闺女疼,才将他们接来城里养老,孝顺奉养。
却被这三个白眼狼,联手下毒,如今她的毒己经无法医治,她快死了。
这一切,都是她的愚蠢造成的!
是她眼盲心瞎。
她就是个大傻逼!
大蠢驴!
把自己骂爽了,沈岚笑得轻松肆意。
看着沈岚的那抹笑,孟洪波突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鼻间猛地一嗅,“什么味?”
沈岚笑的更加好看,好心的给他解惑,“是煤气味。”
轻轻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
孟洪波面色骤变,“沈岚,你疯了!
快放下!”
沈岚的笑又多了几分惬意,“放心,遗嘱我早就写好了,己经做了公证。
你我死后,全部家产都捐献给爱心慈善基金会。
专款专用,用来救助失学儿童、付不起药费的病残人士、孤寡老人。
还有,你给那对母子的房子车子钱,我也都找到了证据,都会被基金会追回。
你那个宝贝儿子,我保证,他一分钱都得不到!”
沈岚的话,让孟洪波目眦欲裂,猛的扑过来,“你早就该去死!”
去抢她手里的打火机。
说完这一大段话,沈岚己经累的气喘吁吁,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滑动打火机。
“不要!”
“砰!”
一声巨响,二层别墅的门窗全部被炸飞,强烈的气波冲击,入户门前的台阶都被掀飞出去。
沈岚被炸飞的那刻,看见了孟洪波,沈家福,还有正要冲进房间的公婆,惊恐、扭曲的面容,心里一阵畅快。
我沈岚打拼半生,早己不是那个心软的姑娘,既然对不起我,那大家就同归于尽吧。
她的意识慢慢涣散,以为生命就要结束,却被一股大力猛的一吸,陷入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只有一个感觉,疼!
后脑勺好疼!
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熊孩子坐在墙头上,指着她哈哈大笑,“三丫儿,我打到你了,哈哈哈~”拿起墙头上一块大石头,又朝她扔过来。
这是,。。。
沈家福?
小时候的沈家福。
她的大侄子,没良心的小畜生!
贪婪,还蠢。
他以为他害她小产,是孟洪波说时她才知道的吗?
他露出了那么多马脚,她早就知道了。
沈家福就算不被炸死,出了别墅的门,就会因为私吞公司款项,被公安逮捕。
等着他的就是牢底坐穿。
老话说的不假,三岁看老,这个畜生,小时候就心狠手黑,长大了更是黑心烂肺。
有的熊孩子,是单纯的淘气,有的就是纯粹的坏种!
沈岚下意识一歪身,动作灵敏的躲过砸过来的大石头。
扫视整个院子。
屋门口那她爷、她爸,还有二叔正坐在板凳上,抽着旱烟袋,嗓门洪亮的唠着今年地里的收成。
三叔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倒在大盆里,三婶蹲在盆边洗菜。
院子里铺了一地的玉米、高粱。
院外的大杨树叶子己经泛黄,太阳西落,剩下天边的大片暖橘色的余晖。
眼前的场景,好熟悉。
她爸是家里的老大,和二叔三叔虽然早就分家,春种秋收三家却都是一起干活,这是三家一起收秋,刚从地里回来。
看着日头,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三家合伙的规矩,干哪家的地,就在哪家吃饭。
一张张年轻许多,却无比熟悉的脸孔。
屋里传出她妈的骂声,“三丫儿,你个死丫头,让你拔颗葱,死哪去了!”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真实。
后脑清晰的钝痛,意识到什么,沈岚猛地睁大眼睛。
她,重生了!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重生回哪一年,可她脑中有一个十分清晰的念头,她就是重生了。
墙头上,沈家福又哈哈大笑,“三丫儿,看打!”
拿起一块大石头,又往她身上砸。
这个小畜生,这辈子她可不再惯着他。
沈岚一伸手,就将沈家福从墙上拽了下来。
墙头也就一人多高,她身材高挑,差不多有170,踮踮脚就能够到。
前世的恨今生的怒,也不管是脑袋屁股,沈岚的巴掌,“啪啪啪”,对着沈家福就是一顿抽。
“混蛋玩意,我让你打我,我让你使坏,看我不抽死你!”
院子里立刻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沈家福跟过年要杀的年猪似的,踢腾着腿,手还要往沈岚眼睛上扣,“啊,沈三丫儿,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小孩子其实最会看脸色,他知道家里谁要讨好,谁能拿捏,谁可以欺负。
并不怕沈岚这个小姑,打不到沈岚,还被沈岚的巴掌抽的生疼,气的更大声的哭嚎起来。
“没大没小,你爹妈不管,我替他们教训!”
沈岚又是几巴掌,抽的沈家福的脸蛋子,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杜丽娟从地里回来,正躲在屋里躺着解乏,省得婆婆一看见她,就得指使她做饭。
能躲一时是一时。
听到院子里儿子没好气的哭声,“腾”一下坐起来,趿拉着鞋就冲出屋子。
奔着声音走进菜园子,看沈岚正薅着儿子的两只手,劈头盖脸的打孩子。
气急败坏跑过来,骂道,“三丫儿,你抽什么疯,家福好好的在那玩,你打他干啥!
一点没个当姑的样!”
沈岚冷哼一声,捡起刚才沈家福扔的石头,作势就往杜丽娟的脑袋上砸去,“你管拿石头砸人叫玩?
那我也砸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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