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光隐现。
楚家后山,寒风泼面,枝丫颤抖间宛如风雨欲来的前兆。
楚墨寒伏身在断壁残垣后,紧握着那柄沾着血迹的铜匕,喘息里混杂着浓烈的腥味与泥土气息。
他的眼神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有紧逼的冷静。
他不敢哭,也不敢喊。
他怕,怕暴露。
更怕,那正在家族厅堂外肆虐的杀机,会最终奔向藏身之处。
院落深处,火光渐熄。
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伴着兵器撞击的闷响。
楚墨寒屏息,身体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极限。
他知道,今日之变,绝非寻常劫杀。
堂兄、叔父的惨叫声尚未远去,耳旁却己空寂如死。
自幼习惯了族中老一辈的训诲与斥责,唯独没有教他如何在乱世劫难中苟延残喘。
族内修士的身影倒在院前,无数鲜血染红石阶。
他攥着匕首,心底疯狂回响着一个问题——为何会有人对楚家下如此毒手?
自父母十余年前非正常离世,家族己是青黄不接,宗族子弟大多资质平平。
纵然派系林立,也只是中州仙侠世界中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怎会引来灭门之灾?
忽地,山麓处传来压抑的脚步声。
楚墨寒屏住呼吸,悄然把身影藏入倒塌的庭墙裂缝,侧耳聆听。
只见黑衣人影一晃即至,利器闪烁寒芒。
他们踏着家族残骸,搜索着最后的漏网之鱼。
寂静间,刀刃割破夜色,仿佛天地都在呼吸中停滞。
一人低声道:“搜完东院,西厢无动静。
只剩后山,别让漏网。”
另一人冷哼:“楚家己灭,少一个无妨,但最好一个不留。
丹盟那边要个交代,剑宗也暗查了,别出纰漏。”
楚墨寒浑身发冷,这些人的来历,极可能与宗门之争相关。
丹盟、剑宗,皆是中州赫赫势力。
难道自己家族,只是权力争夺中的一枚弃子?
耳畔杀机过境,脑海里却突然浮现父亲昔日所言:“乱世生存,不独靠修为,还有眼与心。”
他暗中调息,压低心跳。
壁后那块青石在手心里扎得血肉模糊,却也让他清醒。
眼前一切,也许正是命运的转折。
他必须活下去,才有机会查清在这场浩劫背后的始作俑者。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楚墨寒骤然反应,挥匕斩向身后,却只听那人低声道:“别动,是我!”
来人是楚族长老楚冽,灰袍斑驳,额头染血。
楚冽眼神中满是焦急与痛楚,却强自镇定道:“随我走,后山秘径未被发现!
无须多问。”
楚墨寒未及多言,己被拉着穿梭于碎石残垣间。
他们一路窜向西侧石壁,一面用衣襟掩护血迹。
冷月下的青石,映着他们踉跄的身影。
行至断崖边缘,楚冽推开一块嵌着楚家徽纹的青砖,露出一条阴暗甬道。
“进去。”
楚冽声音极低。
楚墨寒咬牙钻入其中,黏稠的空气中混杂着腐叶与寒露。
他们蜿蜒而行,首到甬道尽头。
楚冽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楚墨寒:“你要记住,今日之变,不止是楚家劫难。
外面有更大的风暴。
你若追查真相,切不可轻信旁人。
出去后,莫露身份,往天一宗投门。
你的天赋,足以换取庇护。”
楚墨寒低声问道:“您可知仇家是谁?”
楚冽神色复杂,迟疑片刻,缓缓道:“丹盟有人盯上我们,剑宗也有人插手。
然而,我怀疑……还有魔道余孽作祟。
且记,不可仇恨迷心,查明之后,方可谈复仇。
你父母昔年之事,也许与你我想象大不同。”
甬道再次陷入沉默。
楚墨寒只觉内心愈发灼热。
外界杀机近逼,身畔至亲仅存一人。
族灭之夜,不只是血与火的毁灭,更是信念与命运的交锋。
隧道出口前,楚冽塞给楚墨寒一块青玉腰牌,低声道:“天一宗年考近在咫尺,此物可为引荐。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要记住楚家的根与魂,但不可因仇灭志——天道自有阴晴。”
话音刚落,外头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
“快!
有人逃到后山!”
杀意如染,她们无暇叙旧。
楚冽一推,将楚墨寒送出甬道外小径。
自己则转身断后。
楚墨寒还想开口,却见楚冽挥手,眼中尽是坚决:“去吧!
活着才有希望!”
楚墨寒攥着青玉腰牌,顺着小径狂奔。
身后传来刀剑碰撞与呼喝,楚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山林深处,楚墨寒不敢回头。
脚下荆棘划破衣衫,他牙关紧咬,每一步都刻着族人的冤仇与期望。
夜色更深,楚墨寒踩着残叶,终于翻过后山自家封禁小道的结界。
今晚的惨烈与痛楚,自此深深镌刻在心底,化为一把烈火,不再熄灭。
天际微泛鱼肚白,露水淋漓,楚墨寒奔向远方的天一宗。
耳边只有风声呼啸,汗珠滑过脸颊。
他的命运,己在这一刻彻底改变。
走出族门之地,楚墨寒回望故宅,只见烟火如灰,血迹未干。
家族宗碑下,青石静默无声,仿佛在诉说着无数亡灵的遗愿。
他抬步前行,无论头顶是阴雨欲来还是烈日骄阳,只有心底那团炽热,是支撑他不倒的根本。
他将一路枕风宿雨,在众生浮影中打磨坚韧的意志,誓要查明族灭之谜,踏上问道之路。
至此,少年楚墨寒的仙途,终于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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