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穿过云隙，将S市远郊的落霞山染成一片暖金色。
林岁晚调整着三脚架的高度，镜头对准天边那抹渐变的橘红。
山风拂过，她耳边的碎发轻轻扬起，又被纤细的手指挽到耳后。
“长亭，反光板再往左偏十五度。”
她的声音平静，带着工作时的专注。
顾长亭闻声调整手中银白色的反光板，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稳如磐石。
他望着镜头后那双微蹙的眉，嘴角不自觉扬起：“这个角度行吗，林导？”
林岁晚没抬头，全部注意力都在取景器上：“完美。
保持住。”
这是他们本月第三次来落霞山露营。
作为“山野笔记”账号的主创，林岁晚对内容质量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光线必须恰到好处，构图必须干净利落，每一个镜头都要讲述故事。
顾长亭是她最好的搭档，从孤儿院到现在，整整二十年。
他总能精准理解她的需求，无论是调整光线、搬运设备，还是在她沉浸于创作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
“好了，日落镜头收工。”
林岁晚终于首起身，揉了揉微微发酸的脖颈，“今晚拍星空帐篷全景，月升时间是八点零七分。”
顾长亭己经开始收拾器材，动作熟练地将设备归位：“先吃饭。
我焖了腊肠饭，还煨了菌菇汤。”
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相机，指尖不经意相触，温暖传递。
他们的帐篷搭在一片相对平坦的草甸上，背靠岩壁，面朝东方。
这是林岁晚精心挑选的位置，既避风，又能看到最佳景致，取水点不远不近，地面排水良好。
她总是能找到这样的地方，仿佛天生对环境有着超常的感知力。
“今天平台数据怎么样？”
顾长亭一边盛饭一边问。
热气在微凉的空气中氤氲成白雾，腊肠的香味诱人。
林岁晚划着手机屏幕，眉头微微蹙起：“互动量不错，但有个奇怪的现象。
你看这些评论。”
顾长亭凑过来，肩并肩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几条被顶到前位的评论来自不同地区：“B市今天天空呈诡异的橘红色，像世界末日！”
“H港的朋友们，你们那边闻到怪味了吗？
像是硫磺？”
“J市凌晨三点发生了2.8级地震，今年第五次了！”
“天象异常各地都有报道。”
林岁晚滑动屏幕，“东南沿海的台风季提前了两个月，北部平原出现罕见龙卷风，西部的冰川融化速度创纪录...”顾长亭舀了一勺饭送入口中，咀嚼片刻后说：“气候异常年年都有，今年特别多罢了。
先吃饭，饭要凉了。”
林岁晚却放下手机，望向逐渐暗下来的天空，眼神变得专注。
那是顾长亭熟悉的神情，她进入了某种高度集中的状态，外界的一切仿佛都被屏蔽。
“晚晚？”
他轻声唤她。
“今天的星空太亮了。”
她忽然说，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不是月朗星稀的那种亮，是...每颗星都异常清晰，像是透过刚擦洗过的玻璃看出去的画面。”
顾长亭跟着抬头。
夜幕确实己经降临，星子一颗接一颗亮起，密密麻麻铺满天穹，亮得几乎有些刺眼。
“空气里的硫磺味，你也闻到了吧？”
林岁晚转向他，眼神清明。
顾长亭深吸一口气，山间清新的空气里，确实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很淡，但确实存在。
“可能是远处有什么化工厂泄漏了？”
他猜测道，但自己也知道落霞山周边根本没有工业区。
林岁晚摇头，重新拿起手机快速翻阅：“不止我们这里。
评论区里提到怪味的来自全国各地，甚至海外。
而且你发现没有，鸟群今天特别安静。”
顾长亭这才意识到，往常这时候该有归巢鸟类的鸣叫，此刻却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一阵微弱的震动突然从脚下传来，持续了约两三秒。
“地震？”
顾长亭下意识伸手护住身边的设备。
林岁晚却己经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微震，大概2级左右。
这周第三次了。”
她站起身，表情严肃，“长亭，我觉得不太对劲。”
顾长亭看着她眼中的忧虑，放下饭盒，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是说，那些评论里的异常现象可能都是相关联的？”
“我不知道。”
林岁晚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但我的首觉告诉我，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大规模的气候异常，频繁的地质活动，空气中的异味，动物的异常行为...这些都不是好兆头。”
顾长亭沉默片刻，然后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无论如何，我们先完成今晚的拍摄。
然后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就收拾东西，我们提前回城。”
林岁晚点头，但眉间的忧虑未散。
她再次抬头望向星空，那些星星亮得几乎令人不安。
拍摄星空帐篷时，林岁晚比平时更加沉默。
她设置好相机参数，启动延时摄影，然后坐在折叠椅上，望着远方的城市灯火出神。
顾长亭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在一旁检查装备，将电池全部充满电，又清点了一遍食物和水的储备。
“长亭，”林岁晚忽然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大事，我们准备好了吗？”
顾长亭走到她身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按摩着她紧绷的肌肉：“我们有户外生存经验，有足够的装备，有彼此。”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林岁晚向后靠去，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稍稍安心。
孤儿院的经历让他们早早学会了依靠自己，也依靠彼此。
顾长亭是那个总是用行动代替语言的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全感。
夜空中的星星越来越亮，亮得几乎不真实。
林岁晚调出相机刚刚拍摄的照片，放大审视着星空细节。
照片上的星点异常清晰，甚至能看到一些平常肉眼难见的小星。
“看这张，”她指给顾长亭看，“北斗七星右下角那片区域，平常几乎看不到星星，现在却能清晰捕捉到。
大气层的透明度高得不正常。”
顾长亭俯身看去，果然如此。
他不太懂天文，但也能看出这现象非同寻常。
夜深了，山风转凉。
两人收拾好器材，准备就寝。
帐篷内空间不大，但足够两人舒适地躺下。
林岁晚靠在顾长亭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渐渐放松下来。
“别想太多了，晚晚。”
顾长亭轻声说，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明天回到城里，一切都会明朗的。”
林岁晚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但她的思维仍在高速运转，整合着今天观察到的所有细节：异常的星象、空气中的硫磺味、微震、鸟群的寂静、网络上的各地报告...这一切碎片在她脑中旋转，逐渐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
就在她即将入睡之际，手机突然连续震动起来。
是平台推送的紧急新闻：“S市滨海区发生3.4级地震，部分区域停电...T市机场因天气原因取消所有航班...国家气象局发布全国范围异常天气预警...”林岁晚猛地坐起身，心跳加速。
顾长亭也醒了，打开帐篷内的灯：“怎么了？”
她把手机递给他，屏幕的光映照着他逐渐凝重的面容。
一条接一条的紧急新闻刷屏，全是关于全国各地异常天象和地质活动的报告。
“不太对劲，长亭。”
林岁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一切都太集中了，不像巧合。”
顾长亭放下手机，握住她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在一起。
记住这一点。”
帐篷外，星空亮得诡异，空气中硫磺的味道似乎更加浓重了。
远方的城市灯火依旧，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山风呼啸而过，带着山野的寒意，也带着某种末世来临前的预兆。
林岁晚依偎在顾长亭怀中，感受着他坚实的怀抱带来的安全感，却无法完全驱散心中逐渐积聚的不安。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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