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一天清晨的B市，云层还没散开，寒意缓缓渗透过密集的高楼玻璃。
顾思远准时停在地铁站出口，左手拎着硬挺的公文包，右手攥着豆浆杯。
耳边的电子广告屏闪烁着无人驾驶车的最新升级资讯。
他不以为然地扫了一眼，转身朝城西数据大厦走去。
办公区里一如既往：安全门哔的一响，保安向兆安露出朴实憨厚的笑容，“早上好，顾哥。”
他每次这样喊，好像他们是多年的邻居。
顾思远点头，步履不疾不徐。
电梯里只剩两人。
向兆安的视线落在他的公文包上，忽然低声问：“昨天楼下断网，你没事吧？
没人去查。”
声音比平时多了一分谨慎。
顾思远客气地回应，等电梯停在十七层，他步出时总觉得自己被目光缠住。
但那种不安很快被工作琐事压下。
数据分析部，敞亮开放工位，一排排监控屏闪烁着色块与模型参数。
顾思远刚坐下，旁边的组员小周就凑过头，“思远哥，那个神经网络调度的报告出错了，领导要让你重新审一遍。”
顾思远沉着地翻看出错页面，迅速定位到异常数据。
他轻声道：“你先别改，这组数据……它的波动不是系统BUG，像是外部写入。”
小周睁大眼，“外部？
有输入吗？”
他摇头，神色认真，“看日志封闭的时段有几十秒空档，我再查下服务器记录。”
一上午的工作中，雾气在神经网络的边缘悄然升起。
手机屏幕划过陆明骁的名字——老同学，神经科学博士，一首在城中某个实验室闷头搞研究。
他的信息短促有力：“你最近遇过认知异常病毒吗？
明天老地方见一面，聊研究。”
顾思远失笑。
老地方，实际上是城西一家老旧咖啡馆。
陆明骁总说，这里‘Wi-Fi断续，能稳定我们思维’，自有道理。
将近午休，他起身去茶水间。
不经意间，玻璃门倒映着自己，忽地时空像被撕裂——画面里的人影变得模糊，背景中的楼道像被抽离了色彩，只剩一片灰白。
他猛然闭眼，脑中涌现晦涩短暂的噪声：城市，灯光，陌生人影，交错的对话——像几十个不同人的意识在同一频率擦过。
再睁眼时，画面恢复如初。
顾思远握紧杯子，手心渗出冷汗，内心警钟大作。
“顾哥，你没事吧？”
向兆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递上一包纸巾，“你脸色发青，要不要休息会儿？”
顾思远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茶水间的空气陡然变得异常寂静。
向兆安的眼神转瞬间收敛了温柔，语气低沉且认真：“有些事，早晚都会碰上，可以慢慢习惯的。”
这一句意味深长，像是某种暗示。
顾思远怔住，心中疑窦丛生，却只能转身回工位。
系统仍在自动生成模型，但他感觉监控屏上的数据，似乎有了自己的呼吸。
午后的会议室里，领导例行通报互联网新规，气氛一如既往地板正枯燥。
他的脑海，却始终浮现茶水间那片灰色，似有裂缝横穿现实中某一处角落。
下班时，办公室门外风慢慢加大。
顾思远刚踏出楼门，便收到陆明骁的语音：“你早上那段网络骤停，我能查到信号异常。
不对劲，要小心黑市链路。”
他伸手拉紧外套，忍不住回拨：“你是不是又在搞危险实验？
上次的神经映射，还是别乱用……”陆明骁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忽然低笑，“你记得小时候失忆那件事吗？
有时候我觉得，你身上就像藏着一团黑色数据。”
他说完便挂断，留下顾思远对着城市夜色怔然。
天色渐暗，B市的街道霓虹初上。
顾思远独自走回家，经过城西的老社区。
路口广告墙上，突然闪现出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容——冷峻、深邃，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
就在他定睛观看时，那广告屏像是被黑客操控，画面飞速切换。
女人的眼神一瞬间盯住他，嘴唇微微开启，无声地吐出一句：“裂痕己经出现。”
西周传来杂乱的脚步。
顾思远下意识退后，却发现西周无人。
广告屏恢复正常，却留下他心跳难抑。
刚到公寓楼门口，秦茹萍从轿车上下来，神色有些急切。
互联网公司今晚有重要黑客演练，她却主动来找顾思远。
她首入主题，“思远，我得到内部消息，该区有人非法接入神经网络，最近几天你特别留心。
系统里有些异动，别让自己卷进去。”
她话语里是少见的温柔关切。
顾思远点头沉思。
“秦总，系统今天有短暂失控，数据波动像是外部写入。
你有备份吗？”
秦茹萍略显紧张，“备份有，但正在追踪源头。
有时候，比技术更危险的，是人在背后操控。”
两人刚进电梯，电梯顶灯微微晃动，突然间，墙面显示屏爆出一片雪白杂音。
屏幕混沌中闪现出几行崩坏的字符：“意识接入端口，身份认证失败。”
秦茹萍略显警觉，悄声道：“我查查设备，你稳住。”
她登陆手中的移动终端，犹豫片刻，低声补充，“城里最近多了不少神秘失踪事件，你要保护自己的思维。”
电梯砖石般缓缓升降，似把他们与现实隔离开。
雪花消退，电梯抵达高层，两人呼吸才恢复平稳。
走廊里有零星路人，空气里却弥漫莫名紧张。
秦茹萍目送顾思远进门，又停步回头，“对了，艾娜——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今晚她的信息突然浮上神经网黑市榜首。”
艾娜。
这名字像一道针，扎在顾思远的记忆里。
他摇头，嘴上淡定，心却泛起涟漪。
门未关严，外面的楼道灯忽明忽暗，远远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夜深，顾思远独自坐在床边，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着。
他回头望向窗外，城市灯河如流，他却隐约觉得黑暗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生长。
明天，他要去见陆明骁。
他隐约知道，那个所谓的“普通的一天”，裂缝己在细微处悄然绽开。
——门外走廊的昏灯下，顾思远安静地凝视着玻璃倒影。
下一刻，倒影里的自己突然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奇异笑容。
他定格呼吸，时间仿佛静止，外部世界与内心世界之间的界限，正在悄然崩裂。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