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像是要把整座城市彻底洗刷一遍。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柏油马路上，溅起白色的水花，汇成浑浊的溪流，沿着路边奔涌。
霓虹灯的光晕在雨幕中被揉碎，化作一片片迷离的光斑，让这座钢铁森林显得既繁华又冷漠。
林川就走在这片冷漠的繁华之中。
他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浸透他那件廉价的衬衫，紧紧贴在消瘦的脊背上，勾勒出疲惫的轮廓。
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滑落，流过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与从眼角渗出的某些温热液体混在一起，最后都变得冰冷。
他像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在人行道上挪动。
脑海里，有三个声音在轮番轰炸，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第一个声音，是女友张婷的，带着决绝与最后一丝不忍： “林川，我们分手吧。
我爱过你，但是我真的看不到未来。
房租、水电、交通……我们连下个月的生活费都要算计着花。
我今年26了，我等不起了。”
第二个声音，来自他的顶头上司，那个地中海发型的油腻中年男人，充满了鄙夷与不耐： “这个方案是你做的？
简首就是垃圾！
创意没有，逻辑不通！
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用脑子！
明天早上之前，拿一份能看的东西出来，不然你就给我滚蛋！”
第三个声音，是父亲打来的电话，声音里充满了故作轻松的沙哑： “川儿，家里你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就是老毛病，医生让多住几天院观察观察……钱的事情你更别愁，家里还有积蓄，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每一个声音，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林川的心脏。
爱情的终结，事业的危机，家庭的重担……生活的全部恶意，似乎都在今天，在此刻，集中爆发了。
他抬头，望向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那里灯火通明，每一个亮着灯的窗户背后，或许都有一个成功的故事，一个温暖的家庭。
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这座巨大城市机器上的一颗锈死的螺丝钉，随时都可能被无情地剔除。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回到了自己那个位于城中村的、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
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角的催租单，像是对他人生的最后一张判决书。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狼狈地靠在门后，身体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孤独、无助、愤怒、不甘……以及最深沉的——绝望。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发酵、翻滚，像一锅即将沸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将头埋进双膝，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咆哮：“我受够了！”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换！
成功！
金钱！
只要能改变这一切！
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喊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随即被窗外更响亮的雷鸣所吞噬。
世界，重归寂静。
不，并非完全寂静。
当林川因为脱力而大口喘息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的最深处响起。
那声音不辨男女，不含任何情感，仿佛来自亘古的洪荒，宏大、古老而又漠然。
契约成立。
林川的呼吸猛地一滞。
万物当铺，向您敞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川的眼前，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虚无。
而在虚无的中央，一座巨大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青铜古门，正缓缓地向他显现。
那门上雕刻着无数繁复而神秘的纹路，仿佛囊括了宇宙星辰、众生万象。
它散发着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古老气息。
“幻觉……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我出现幻觉了……”林川疯狂地揉着眼睛，甚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剧烈的疼痛传来，但眼前的景象却没有丝毫改变。
“吱呀——”青铜古门在一阵悠远绵长的声音中，无声地、缓慢地向内打开。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比虚无更加深邃的黑暗。
紧接着，一个同样由青铜铸就的、风格古朴的界面，从黑暗中浮现，静静地悬停在林川的意识之中。
界面上，只有两个闪烁着微光的古朴篆文选项。
典当兑换林川呆住了。
他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心脏狂跳不止，分不清此刻的自己是清醒还是在梦中。
这……是什么？
恶作剧？
神迹？
还是自己濒临崩溃的幻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散发着无穷诱惑与未知的词语死死吸引。
典当一阵颤栗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那被绝望浸泡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滋生出来。
万物当...铺？
那么，像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去典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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