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蕴珠面带疑惑，声音仍然软糯，“三表兄何出此言？你与陈姑娘情比金坚，情深似海，我也被感动了，因而让出三少夫人的位置，好让你们长相厮守。这不是正如你意么，怎还不高兴？”
何宝衍：“……我没想退亲！”
纳春思为妾，娶蕴珠为妻，这两件事情并不矛盾，也不是非此即彼。
又急又怒地道，“蕴珠，你讲讲道理好么？即使春思先进门，我也不会宠妾灭妻，会给你正妻应有的尊严！你为何非要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萧蕴珠真的不太理解他脑子怎么长的，“你在娶妻前纳妾，还说自己不会宠妾灭妻？”
这就好比有个恶徒杀人放火，却说自己是好人。
谁信？
何宝衍暗想她果然介意春思先进门，不得不道，“蕴珠，我们不是故意给你没脸，是有苦衷的！春思有了三个月的身子，会在我们成婚前生产，我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
春思有孕后喜食酸物，且肚儿尖尖，悄悄请经验丰富的稳婆看过，说必是男丁。
他不舍得让她落胎。
妾比不上妻，却也是种世人认同的名分，比外室强。
萧蕴珠震惊脸，“……怀孕了？！”
她也是看过很多话本子的人，知道些男女之间花前月下的情节，但别人花前月下时，谈的是诗词歌赋、人生志向，没说会怀孕，都是成亲后才会有孩子。
所以这事儿超出了她的认知。
何宝衍也知这事不大光彩，硬着头皮道，“对！咱们何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头！”
陈春思咬了咬唇，用手帕掩着脸，含羞带怯地道，“蕴珠妹妹看不起我，我也认了……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三公子想让我先进门，也是为了这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孩儿是无辜的，求妹妹垂怜！”
萧蕴珠不由自主看向她的腰腹。
兴许是因为衣裙宽大，只觉得她丰满，看不出是有了孩子。
陈春思一手放在肚子上，可怜兮兮地道，“蕴珠妹妹，这孩儿生下来便抱给你养，当是我替你生的，认你当娘，一辈子孝顺你！至于我，远远的避开去乡下庄子，再不回府里，也不见三公子和孩儿的面！”
何宝衍叹道，“也不必如此，蕴珠是亲娘，你是生母，你们都是他的母亲！”
萧蕴珠看看陈春思，又看看何宝衍，下定了退亲的决心。
太蠢太坏了。
她有点忍受不了。
……脸怎那么大呢？不仅想先进门，还想让那孩子认在她名下，谋个嫡出的身份。
何宝衍沉声道，“蕴珠，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姑娘……”
萧蕴珠飞快站起身来，喜气洋洋地道，“三表兄，陈姑娘，这是大喜事儿呀！天大的喜事！走，咱们快去告诉大舅母！”
不由分说，拉着陈春思就走。
何宝衍：“等一下……”
萧蕴珠回头笑道，“还等什么等！大舅母就你一个亲生子，早盼着抱金孙！咱们给她一个惊喜！”
就不知道，这惊喜大舅母接不接得住。
何宝衍本能地有点慌，“蕴珠妹妹，不要急……”
萧蕴珠不语，一味加快脚步，前往江氏的瑞香院。
陈春思也很配合，看似挣扎，实际上力度很小，走得不比萧蕴珠慢。
——
江氏正在厅堂理事，听丫头禀报表姑娘来了，面无表情地道，“告诉她我正忙着……”
话没说完，萧蕴珠拉着陈春思进来，欢欣雀跃地道，“恭喜大舅母，贺喜大舅母！”
江氏狐疑，“喜从何来？”
她知道昨日儿子去找过萧蕴珠，提出想让陈春思先进门。
但，萧蕴珠不该是这种反应。
她应该伤心愤怒，找老夫人告状，甚至想要退亲才对。
怎还笑得出来？
萧蕴珠一指跟在后面的何宝衍，“大舅母问三表兄！”
何宝衍看一眼母亲，不敢说。
他心里很清楚，母亲虽然想抱金孙，却不会乐意春思怀了他的孩子。
江氏心知不妥，挥手让管事们退下。
又屏退左右，只留下巧秀，看着儿子皱眉道，“宝衍，你又闯了什么祸？”
何宝衍：“……也没什么。”
萧蕴珠笑道，“三表兄太谦虚了！”
对江氏嗔道，“大舅母也别以为三表兄只会闯祸，这回呀，他可是立了大功！”
江氏端起茶盏，“什么大功？”
萧蕴珠把陈春思轻轻推上前，“他呀，让陈姑娘怀了孕，您就要有孙儿了！”
她没有当着管事们的面说破，不是为何家母子着想，是为了外祖母。
大舅舅四个儿子，庶出的三个在读书上头都平平，只有何宝衍考上了秀才，外祖母对他寄予厚望。
噗！
江氏嘴里的茶水全喷了出来。
萧蕴珠有先见之明，躲在陈春思身后，没有被波及。
巧秀手忙脚乱地用帕子帮江氏擦拭衣领，她却顾不得那么多，急道，“你说什么？！”
萧蕴珠笑语盈盈，“陈姑娘有孕三月，您就要当祖母啦！”
江氏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道，“不可能！”
口中说着不可能，眼睛已经看向陈春思腹部……不是太明显，但也略显粗壮。
如果不说是怀孕，给人的感觉是吃得太好长胖了。
如果说了是怀孕，那也确实是有孕妇人的身段。
她之前懒得正眼瞧陈春思，没有注意到她的体形变化。
萧蕴珠笑道，“大舅母，陈姑娘的肚子可做不了假，三表兄也说过，他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江氏恨不得生吃了陈春思，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骂道，“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去年陈春思刚到府里，就偷偷勾引宝衍。
她本想阻止，忽而转念，正好利用陈春思逼着萧蕴珠退亲，等到事发，老夫人再恼怒也怪不得她。
陈春思可不是她的亲戚，是老夫人的。
老夫人要怪就怪自己去罢！
假设萧蕴珠忍下了，不退亲，也和宝衍有了嫌隙，夫妻不是一条心，宝衍就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
怎么算，对自己都只有好处。
于是有意纵容，还派人撺掇陈春思，并制造了些便利。
但也数次告诫宝衍，大户人家的子弟，贪嘴可以，万万不能在成婚前有孩子。
还交待宝衍房里那些嬷嬷，好生盯着他，谁与他欢好，避子汤都必须及时灌下！
谁知陈春思竟然还是怀了孕！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嬷嬷被陈春思收买，还是陈春思耍诈？
都三个月了，瞒得风雨不透！
伺候宝衍的丫头婆子们都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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