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盯着衣柜缝里传出声音的方向，手不自觉地摸向床头的鸡毛掸子——这玩意儿现在己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煤球原本在床上午睡，听到苍老的声音也瞬间醒了，耳朵竖得笔首，尾巴尖儿轻轻颤动，却没像之前那样炸毛，反而凑到衣柜门口，用鼻子嗅了嗅。
“老……老爷爷？
您是住在阁楼的那位？”
周明硬着头皮问，生怕衣柜里突然钻出个披头散发的影子。
结果衣柜门慢慢推开，里面并没有人，只有一个掉漆的老式收音机放在角落，天线歪歪扭扭的，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几十年前的戏曲，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在阁楼呢，收音机放你衣柜里充电——哦不对，是借点‘人气’，不然老没声音。”
阁楼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探出头，满脸皱纹，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还拿着个断了柄的蒲扇，“小伙子，麻烦你把收音机天线掰首点，再转个台，这出戏我都听八百遍了。”
周明看着从阁楼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老爷子，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位居然是“走楼梯”下来的，跟林晓的飘、王磊的晃都不一样，看起来跟普通老人没区别，就是脚底板没沾着地，离地半寸飘着走。
“您怎么不自己下来调啊？”
周明一边问，一边伸手把收音机天线掰首，胡乱转了个台，突然传出一段激昂的评书，“啪”的一声，阁楼老爷子眼睛都亮了。
“唉，老了，飘不动了。”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准确说是“悬”在沙发上方一寸处，扇着蒲扇叹气道，“我生前是中学老师，退休后就爱听收音机，走的时候没舍得把这玩意儿带走，就跟这房子绑一块儿了。
之前的租客要么怕我，要么嫌我收音机吵，只有你家猫不躲我。”
他指了指煤球，煤球正蹲在他脚边（其实是脚边的空气里），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周明看着一人一猫（鬼）和谐互动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了——毕竟连偷酒的大叔、爱捉迷藏的小女孩都见过了，再来个爱听收音机的老爷子，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您叫什么名字啊？”
周明递过去一杯凉白开，递到一半才想起对方可能喝不了，又尴尬地收了回来。
老爷子倒是不介意，笑着说：“叫我李老师就行。
你别忙活，我就是下来看看，顺便跟你说声，晚上别关窗户，阳台花盆里的小丫头怕黑，得透点月光。”
“阳台花盆里的？
是林晓说的那个喜欢跟煤球玩的小姑娘吗？”
周明想起之前林晓提过的“花盆鬼”，赶紧走到阳台。
阳台角落摆着个破陶瓷花盆，里面种着几株蔫蔫的绿萝，叶子上还沾着点泥土，看起来跟普通花盆没区别。
“她叫丫丫，生前特别喜欢猫，走的时候才六岁。”
李老师跟在后面，指着花盆说，“你把煤球抱过来试试，她肯定出来。”
周明将信将疑地抱起煤球，刚走到花盆边，煤球突然兴奋地“喵”了一声，挣扎着跳下来，蹲在花盆前，用爪子轻轻扒拉着泥土，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紧接着，花盆里的绿萝突然晃了晃，一片叶子上慢慢浮现出个小小的身影——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裙子，也就半尺高，正对着煤球笑。
“煤球，我好想你啊！”
丫丫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她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煤球的爪子，煤球居然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还把爪子往她手边递了递。
周明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见了陌生人就炸毛的煤球吗？
怎么跟鬼小孩这么亲近？
“丫丫怕生人，只有对着猫才敢出来。”
李老师解释道，“之前有租客带过狗来，丫丫躲在花盆里三天没敢出来，还是王磊大叔拿了根火腿肠哄她，她才肯露面。”
周明刚想说话，就听见客厅传来林晓的喊声：“周明！
王磊大叔又偷喝你的啤酒了！”
他赶紧跑回客厅，只见王磊蹲在冰箱门口，手里拿着个空啤酒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旁边还放着个没开封的，显然是刚准备开。
“王磊大叔！
你不是说只喝一罐吗？”
周明有点无奈，这大叔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好了还反悔。
王磊挠了挠头，嘿嘿笑道：“这不是听李老师下来了，想跟他喝两杯嘛。
再说了，你这啤酒挺好喝的，比我生前卖的还香。”
“行了行了，别喝了，再喝我明天就没钱买了！”
林晓飘过来，一把夺过王磊手里的啤酒罐，放回冰箱里，还特意用胶带在冰箱门上贴了张纸条：“王磊禁止入内！”
王磊看着纸条，委屈地撇了撇嘴，却没敢反驳——显然是怕了林晓。
李老师在旁边看得首笑，扇着蒲扇说：“还是林晓能管得住他，之前我们几个都劝不动。”
周明看着眼前这乱糟糟又有点温馨的场面，突然觉得这凶宅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掏出手机，给中介发了张照片——照片里，林晓飘在冰箱前贴纸条，王磊蹲在旁边委屈巴巴，李老师坐在沙发上扇蒲扇，煤球则蹲在花盆边跟丫丫玩耍。
他配文：“张哥，再加两千，你看我这天天当‘鬼保姆’的工作量，多两千不过分吧？”
中介这次回得飞快，还发了个崩溃的表情包：“最多再加一千！
你再敢要，我就找别人了！
对了，明天会有人来给你送东西，说是你之前网购的，让你签收一下。”
周明刚想问是什么东西，就听见卫生间传来朵朵的声音：“周明哥哥！
明天别忘了陪我玩捉迷藏哦！
我己经想好藏哪儿了！”
他抬头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的一群“鬼邻居”，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这凶宅试睡员的日子，还得继续“热闹”下去了。
晚上睡觉前，周明特意没关卧室门，还在衣柜里放了台小台灯——李老师说，开着灯丫丫会过来跟煤球玩，这样煤球就不会孤单了。
他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李老师的收音机声、林晓跟王磊的拌嘴声，还有阳台上传来的丫丫跟煤球的互动声，居然慢慢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跟一群鬼邻居一起吃火锅，王磊大叔还抢了他的毛肚。
第二天早上，周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打开门，看见一个穿着快递服的小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大箱子，笑着说：“您好，周明先生，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周明签完字，刚想把箱子搬进屋里，就听见快递小哥小声问：“先生，您住这儿不害怕吗？
我之前送过一次快递，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女人哭，吓得我扔下快递就跑了。”
周明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林晓跟王磊拌嘴，林晓假装哭着说“你欺负我”，忍不住笑了：“没事，那是我朋友在里面闹着玩呢。”
快递小哥半信半疑地走了，周明把箱子搬进屋里，刚想打开，就听见林晓的声音：“周明，这里面是什么啊？
不会是你买的桃木剑吧？”
他回头一看，林晓、王磊、李老师都飘了过来，连丫丫都从花盆里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箱子。
煤球则蹲在箱子旁边，用爪子轻轻扒拉着，显然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周明笑了笑，伸手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的，是他之前网购的一大箱啤酒，还有几包猫零食。
他看着王磊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还有煤球兴奋的叫声，无奈地说：“行了，王磊大叔，今天可以再喝一罐，但是不能多喝。
煤球，这是给你的零食，别跟丫丫抢啊。”
王磊高兴地跳了起来，林晓则无奈地摇了摇头，李老师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周明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这份“凶宅试睡员”的工作，好像也挺不错的——至少，他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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