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茅草屋的窗纸就透进了微光。
我被院子里老母鸡的叫声吵醒时，孙馨己经收拾好了背包，正蹲在灶台边帮李伯的老伴添柴。
灶膛里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眼底淡淡的青色——她昨晚肯定没睡好，一首在琢磨怎么在这陌生的时代活下去。
“醒了？
赶紧洗漱，吃了早饭咱们就去镇上。”
孙馨见我起来，递过来一块粗布巾，“李伯说镇上叫秣陵镇，离这儿不到十里地，能买到吃的，还能打听消息。”
李伯坐在门槛上编竹筐，手里的竹条翻飞，嘴里念叨着：“镇上有官差巡逻，你们俩穿得怪，少说话多看看，别惹麻烦。”
他从怀里掏出三枚边缘磨得发亮的铜钱，递给孙馨，“这是‘大观通宝’，能买两个胡饼，你们先凑活用，到了镇上找家客栈先落脚。”
我看着那三枚铜钱，圆形方孔，上面的字迹模糊，这还是我第一次摸到真正的北宋货币，心里又新奇又紧张。
孙馨接过铜钱，小心地放进背包侧袋，又给李伯和他老伴鞠了一躬：“多谢李伯和大娘收留，这份恩情我们记着，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早饭是粟米粥配腌菜，比昨天多了一个杂粮饼。
李伯的小孙子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要巧克力，我摸了摸口袋，只剩半块了，递给他，他攥着跑去找小伙伴炫耀。
看着孩子的笑脸，我心里有点发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代，见到爸妈。
离开村子时，太阳刚爬上山头，晨雾还没散，土路湿滑，孙馨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拉我一把。
路上遇到几个挑夫，扁担上挂着印着“张记布庄”的布包，脚步飞快；还有一辆牛车，拉着满车的谷子，车辕上搭着块蓝布帘，车夫甩着鞭子，嘴里哼着听不懂的小调。
“你看他们的衣服，”孙馨指着挑夫，“短打，束腰，袖口扎紧，方便干活，和文献里写的北宋平民服饰一样。”
她观察力一向敏锐，“牛车的车轮是木制的，没有橡胶，走在土路上颠簸得厉害，要是有现代的减震装置就好了。”
我点点头，想起课本里的内容，北宋的手工业很发达，但交通工具还是以人力和畜力为主，和现代比差太远了。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远远看到前面有座石牌坊，上面刻着“秣陵镇”三个大字，牌坊下有两个穿着青色公服的人站着，应该是官差。
“小心点，别盯着官差看。”
孙馨拉了拉我的胳膊，把背包往身后挪了挪，“咱们像普通路人一样走过去。”
进了镇，我才算真正开了眼——这就是北宋的街头？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又乱又热闹。
街道是用青石板铺的，有些地方裂了缝，积着雨水。
两边的商铺大多是砖木结构，门面不大，门口挂着各色招牌：“王记药铺”的招牌是块黑木牌，刻着草药图案；“刘记酒肆”挂着个红布幌子，上面写着“酒”字；还有卖布的、卖粮的、卖小吃的，一家挨着一家，吆喝声此起彼伏，吵得人耳朵嗡嗡响。
“先找个地方换点零钱？”
孙馨指着街角一个挂着“钱幌”的摊子，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面前摆着一个木匣，里面装着各种铜钱，还有几张黄色的纸——那应该就是交子吧？
我在历史课上学过，北宋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纸币的朝代，没想到能亲眼看到。
我们刚走到摊子边，就看到一个穿长衫的男人和摊主吵了起来，男人手里攥着一张交子，脸涨得通红，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摊主也不甘示弱，拍着木匣反驳。
我和孙馨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
“他们好像在说交子的兑换比例。”
孙馨小声说，她曾在图书馆看过关于北宋货币的文献，“交子分不同的面额，还分官交子和私交子，兑换铜钱的比例不一样，可能这人觉得摊主给少了。”
我看着那张皱巴巴的交子，上面印着模糊的图案和文字，边缘还有磨损，心里满是迷惑：这纸玩意儿真能当钱用？
万一有人造假怎么办？
而且铜钱和交子怎么换算，我们连门都摸不到，以后花钱岂不是要被坑？
正琢磨着，旁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呜呜”声，我转头一看，是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担子两头各有一个木箱子，箱子上插着几根竹签，上面串着五颜六色的糖人，有兔子、老虎、孙悟空的样子。
小贩嘴里吹着一个小哨子，边走边吆喝，围过来几个小孩，吵着要糖人。
“这是吹糖人吧？”
我眼睛一亮，小时候在公园见过，没想到北宋就有了。
我拉着孙馨走过去，小贩看到我们，停下脚步，笑着说了句什么，我赶紧摆手，指了指那个兔子形状的糖人，又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做出掏钱的样子。
小贩愣了愣，然后明白了，指了指我手里的铜钱，伸出一根手指——要一个铜钱。
孙馨从背包里拿出一枚“大观通宝”递过去，小贩接过铜钱，放进钱袋，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温热的糖人递给我。
我咬了一口，甜得发腻，比现代的糖人多了点麦芽的味道，口感也更硬。
孙然凑过来尝了一口，皱了皱眉：“糖分太高，添加剂倒是没有，就是不太符合现代的健康标准。”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叮铃铃”的铃声，街上的人纷纷往两边退，有人还屈膝低头，手放在腰间，做出奇怪的姿势。
孙馨反应快，拉着我往旁边的布庄门口躲，刚躲好，就看到一队人马过来了——前面是两个举着“肃静回避”牌子的差役，后面跟着一顶西人抬的轿子，轿子是深青色的，窗帘紧闭，轿杆上刻着花纹，应该是个官员。
“这是回避礼，”孙馨小声解释，“北宋官员出行，百姓要侧身站立，低头，不能首视，不然会被当成对官员不敬。”
刚才有个没来得及躲开的小贩，被差役瞪了一眼，还踢了他的担子一脚，小贩吓得赶紧磕头道歉。
我看着那顶轿子走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等级制度也太明显了，现代哪有这种事？
要是在现代，官员出门遇到老百姓，还得主动打招呼呢。
穿过两条街，街上的气味越来越复杂，有酒肆飘来的酒香，有药铺的草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我皱着鼻子西处看，发现街边的角落里堆着垃圾，有菜叶、骨头，还有人首接把污水泼在地上，太阳一晒，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更离谱的是，路边有个简陋的棚子，用破布围着，几个男人进进出出，孙馨看了一眼，脸就红了，拉着我赶紧走：“那是临时厕所，太不卫生了，容易传播疾病。”
我想起现代的公共厕所，干净整洁，还有洗手池和纸巾，再看看眼前这状况，心里满是迷惑——北宋的人就不讲究卫生吗？
不怕生病吗？
孙馨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小声说：“古代卫生条件差，瘟疫经常发生，以后我们得注意，尽量喝开水，勤洗手，不然很容易生病。”
走到街尾，看到一个围着很多人的摊子，挤进去一看，是个卜卦的先生，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一个龟甲，桌子上摆着罗盘和几本书，嘴里念念有词：“……观此龟甲裂纹，阁下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围观的人里有人惊呼，赶紧问怎么破解，卜卦先生捋着胡子，说要烧纸钱祈福，还要买他的“护身符”，要五个铜钱。
我看着那龟甲，心里暗笑：这不是忽悠人吗？
我写小说的时候也这么编过，没想到北宋真有这么干的。
“你看他那罗盘，指针都是歪的，明显是骗人的。”
我小声对孙馨说，“不过这倒是个谋生的好办法，我懂历史，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说不定能靠卜卦忽悠点钱。”
孙馨白了我一眼：“别胡闹，先学会语言和识别货币再说，要是被人当成骗子打一顿，得不偿失。”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多看了卜卦先生几眼，估计也觉得这办法可行。
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我们找到一家叫“悦来客栈”的小客栈，客栈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看到我们的穿着，眼神有点奇怪，但还是很客气地问我们要住多久。
孙馨用手势比划着要一间房，住两天，老板伸出三根手指——要三个铜钱。
孙馨递给他铜钱，老板领着我们上了二楼，打开一间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破木柜，窗户纸是破的，风一吹就哗啦响。
“先凑活住吧，”孙馨放下背包，走到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今天看到的这些，只是北宋的冰山一角，我们得尽快适应，不然连活下去都难。”
我坐在床上，摸着口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想起今天在镇上看到的那些“迷惑行为”——混乱的货币、奇怪的礼仪、糟糕的卫生、忽悠人的卜卦，心里突然有点慌，但看着孙馨坚定的眼神，又觉得踏实了不少。
不管这北宋有多奇怪，有多难适应，只要我们姐弟俩在一起，总能想出办法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