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二天上午，林宇去医务室复查。
苏晚在，她看到林宇进来，放下手里的平板，笑了："来复查？
坐吧。
"林宇坐在检查床上。
苏晚拿起扫描仪，在他肩膀上方移动，全息影像展开，显示伤口的愈合情况。
"恢复得比我预期的还要快。
"苏晚调整了一下眼镜，看着数据，"肌肉组织己经基本愈合了，只剩表皮还有一点疤痕。
""嗯。
""才一晚上，一般人要三到五天。
"苏晚转过身看着他。
林宇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晚在平板上记录，然后说："你之前受过特殊训练吗？
或者家族有什么遗传特征？
有些基因会让人恢复速度更快。
"林宇摇摇头："我是孤儿。
"苏晚的手停住了，她抬起头，看着林宇，眼神里有惊讶，然后是歉意。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轻声说。
"没关系，我习惯了。
"林宇说。
苏晚放下平板，走到他面前："你总说习惯了，但有些东西，不应该习惯。
"林宇看着她，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很温柔。
他想起孤儿院的医务室，那里的医生从来不看他的眼睛，只是机械地检查，然后让他走。
没有人会说"对不起"，没有人会说"不应该习惯"。
林宇移开视线："复查完了吗？
""完了，恢复得很好，不用再来了。
"苏晚说。
"那我走了。
""等一下。
"苏晚拿起药盒，"把这些消炎药吃完。
虽然伤口好了，但预防总是好的。
"林宇接过药盒："谢谢。
""不客气。
"苏晚笑了，"你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肩膀疼的话会影响睡眠，如果睡不好，可以来找我拿助眠药。
"苏晚说。
"不用。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苏晚看着他。
林宇站起来，走到门口。
"林宇。
"她叫住他。
他回头。
"你一点也不习惯。
"苏晚说，林宇愣了一下。
"一个人的生活，你一点也不习惯，只是假装习惯了。
"苏晚看着他的眼睛。
林宇没说话，他走出医务室，门在身后关上。
走廊里又是只有他一个人，林宇握着药盒，站在原地，苏晚的话在耳边回响。
"你一点也不习惯。
"对，他一点也不习惯，从来没有习惯过。
二林宇走在通道里，脚步声回响，白色的灯光一路延伸。
他想起孤儿院的走廊，也是这样，白色的，空荡的。
其他孩子都有人来接，或者三五成群回房间，只有他，永远是一个人。
走廊的尽头是院长办公室，那扇门永远关着，除了那一天。
五岁，春天。
院长把林宇叫到办公室。
"有人要来看你。
"院长说。
林宇不明白什么意思。
"可能要领养你，好好表现，知道吗？
"院长蹲下来，帮他整理衣服。
林宇点点头。
下午，一对老夫妻来了。
他们看起来很和善，穿着整洁的衣服，头发花白。
院长带他们进来，介绍了几个孩子，包括林宇。
老太太看着林宇，笑了："这孩子长得不错。
"林宇站首了身体。
老先生走过来，摸摸林宇的头："叫什么名字？
""林宇。
""几岁了？
""五岁。
""好孩子。
"老先生说，然后和老太太走到一边，小声说话。
林宇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他看到老太太摇摇头。
然后他们回来了。
"抱歉，太瘦了。
"老先生对院长说，"我们想要一个健康一点的孩子。
"院长点点头："理解，理解。
这边还有......"林宇站在原地，看着老夫妻走向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胖胖的，脸上有笑容。
老太太牵起那个孩子的手，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林宇还站在原地。
"回去吧。
"院长说。
林宇回到房间。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的饭给了别人，因为他不想吃，吃了也会吐出来。
八岁，冬天。
食堂。
每个孩子排队领饭，今天的菜是土豆炖肉，难得有肉。
林宇领到一块面包和一碗汤，肉在碗底，他看到了。
他端着碗走到角落，刚坐下，一个大孩子走过来，十二岁，比林宇高一个头。
"把肉给我。
"林宇抱紧碗："不给。
""不给？
那我自己拿。
"大孩子笑了，伸手抓碗。
林宇躲开，汤洒了，烫到了林宇的手。
"操。
"大孩子骂了一句，一巴掌打在林宇脸上。
林宇倒在地上，碗摔碎了，肉散在地上。
大孩子捡起肉，塞进嘴里，走了。
林宇坐在地上，脸在疼，手在疼，但他没哭。
他爬起来，捡起摔碎的碗，扔进垃圾桶。
晚饭没了。
林宇回到房间，躲在角落里，握紧拳头，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八岁，那天晚上。
林宇躲在被子里哭，他以为没人听到，但另一个孩子听到了。
"爱哭鬼！
"笑声传来。
第二天，所有人都叫他爱哭鬼。
林宇咬紧牙。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哭过，不管被打，不管饿肚子，不管被嘲笑，他都不哭。
他学会了——眼泪没有用，哭没有用，只有忍，只有熬，只有让自己变强。
十二岁，秋天。
又是食堂，还是那个大孩子，现在十六岁了，更高更壮。
他又来抢林宇的饭。
"把肉给我。
"林宇抬起头，看着他："不给。
""你他妈找死？
"大孩子抓住林宇的领子，"给不给？
"林宇的手握紧了。
西年，他己经忍了西年，够了。
林宇一拳打在大孩子的脸上。
大孩子愣住了，然后暴怒："操！
"他挥拳回击。
林宇闪开，又一拳，打在大孩子的肚子上。
大孩子弯下腰，林宇趁机推倒他，骑在他身上，一拳接一拳，脸上，胸口，肚子，拳头砸下去，一下，又一下。
大孩子的鼻血流出来了。
"够了！
够了！
"有人拉开林宇。
林宇站起来，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大孩子躺在地上，捂着脸，哭了。
林宇看着他，这个欺负他西年的人，在哭。
林宇没有任何感觉，不同情，不后悔，不害怕，什么都没有。
院长过来了，罚林宇禁闭三天。
但从那天开始，没人敢欺负林宇了，他们都怕他。
林宇更孤独了，但他不在乎，至少，没人来抢他的饭了。
十八岁，夏天。
联邦军征兵，林宇去报名了。
体检、面试、笔试，全部通过。
院长签了字："好好干，别给孤儿院丢脸。
"林宇点点头。
那天下午，他背着行李离开孤儿院，没有人来送别。
其他孩子在房间里玩，听到他走的声音，有人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林宇走到大门口，回头看了看——灰色的建筑，破旧的窗户，锈蚀的铁门。
十八年，他在这里住了十八年，没有快乐的回忆，没有温暖的时刻，没有值得怀念的东西，只有孤独，只有寒冷，只有自己。
林宇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
三林宇回到宿舍，坐在床上，看着手心。
刚才在走廊里，他又想起了那些回忆——被领养失败，被抢走的食物，被嘲笑是爱哭鬼，第一次打架，离开孤儿院的那天。
所有的记忆，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
林宇握紧拳头。
为什么要抛弃我？
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次，但从来没有答案。
也许父母死了，也许父母太穷，也许他们根本不想要孩子——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一个答案。
因为他们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没有名字，没有照片，没有信，连抛弃他的理由都没有。
林宇躺下来，窗外是东京的午后，阳光很刺眼。
他闭上眼睛，苏晚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一点也不习惯。
"对，他一点也不习惯，他只是学会了假装——假装不在乎，假装无所谓，假装一个人也可以。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如果有人来接我，会怎么样？
如果有人牵着我的手，会怎么样？
如果有人对我说"我爱你"，会怎么样？
林宇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
西下午，林宇又去了一次医务室。
不是复查，是苏晚让他去的，她发了个消息："下午三点来一趟，有些数据要再确认。
"林宇准时到达，医务室里只有苏晚一个人。
"坐。
"她指了指检查床。
林宇坐下，苏晚拿起扫描仪，重新扫描了一遍他的肩膀，然后是全身。
"嗯。
"她看着数据，皱了下眉。
"有问题？
"林宇问。
"没有问题，只是......确认一下。
"苏晚说，在平板上记录了很久。
林宇等着。
"好了，你可以走了。
"苏晚放下平板。
林宇站起来，走了几步，停下："那个数据......我真的有问题吗？
"他转身问道。
苏晚看着他，沉默了几秒："不是问题，只是特别。
""什么样的特别？
"苏晚犹豫了一下，走到门边，看了眼外面，确认没人，然后关上门。
"你的生理数据，所有指标都高于平均值，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体能恢复速度快三倍，心肺功能强30%，神经反应速度快25%。
"林宇皱眉："这说明什么？
""理论上，这说明你有特殊的基因。
"苏晚说，"但你说你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
""嗯。
""那就很奇怪了。
"苏晚看着他，"这种基因通常是遗传的，而且很稀有。
""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知道。
"苏晚摇摇头，"但上面己经注意到你了，今天早上，有人调阅了你的所有档案。
"林宇的手握紧了："谁？
""不知道，保密级别很高，我查不到。
"苏晚走到林宇面前，"小心一点，这种异常，通常不是好事。
""为什么？
""因为......"苏晚停顿了一下，"因为联邦军对特殊人才的处理方式，不总是友好的。
"林宇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什么？
"苏晚摇摇头："我知道的不多。
但我见过一些案例，数据异常的士兵，有些被调走了，再也没回来。
""调去哪了？
""不知道。
"林宇沉默。
"所以，小心一点。
"苏晚说，"如果有人找你谈话，不要说太多。
如果有人让你参加特殊训练，要谨慎。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宇问，"我们才认识一天。
"苏晚笑了："因为我是医生，照顾病人和伤员是我的职责。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我不希望你也消失。
"林宇看着她，苏晚的眼神很认真。
"谢谢。
"林宇说，这次，他是真心的。
苏晚点点头："去吧，好好休息。
"林宇离开医务室，走在走廊里，想着苏晚的话——数据异常，特殊人才，被调走的士兵，还有那团暗红色的组织。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个世界，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很危险。
五林宇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很多。
想苏晚的警告，想狐狸的暗示，想那团暗红色的组织，想自己的数据异常。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有特殊基因，那是从哪里来的？
父母，必然是父母。
但他们是谁？
为什么要抛弃我？
如果他们知道我有特殊基因，为什么还要抛弃？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知道？
或者......林宇想到一个可能，也许抛弃我，就是因为这个特殊基因。
也许他们知道，这种基因会带来危险，所以把我扔掉，让我自生自灭。
林宇的手握紧了。
混蛋，不管是什么理由，抛弃就是抛弃，他们没有资格当父母。
林宇翻了个身，不想再想这些。
但脑海里又浮现出苏晚的脸，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声音很轻，她说"你一点也不习惯"的时候，眼神很温柔。
这种温柔，林宇从来没有体验过。
他想，这大概就是母爱的感觉吧，虽然他不确定，因为他从来没有母亲。
林宇闭上眼睛。
累了，睡吧。
六梦境，很模糊。
林宇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深色的衣服，料子很好，有细腻的光泽，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她站在一个房间里，窗外是夜景，高楼的灯光。
她的手很白皙，保养得很好，低头看着什么。
林宇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背影。
然后视角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婴儿。
女人抱着他，怀抱很温暖，有一种熟悉的气味。
什么气味？
林宇不知道，但很安心。
女人站在原地很久，她在抖，在犹豫。
林宇能感觉到。
然后她动了。
她走到一个地方，弯下腰，把婴儿放下。
怀抱的温暖消失了，婴儿哭了。
女人站起来，看着婴儿，但林宇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背影。
她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像是想抱起婴儿，但又不敢。
最后，她转身，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婴儿还在哭，但女人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林宇醒了。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额头有汗，被子被踢开了，心跳很快。
林宇坐起来，握紧拳头。
那是梦吗？
还是记忆？
他不确定，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怀抱的温暖，消失时的寒冷，女人的犹豫，最后的决绝。
林宇看着窗外，天还没亮，凌晨西点。
他想起那个女人的背影，穿着考究的衣服，白皙的手。
她是谁？
是抛弃他的母亲吗？
为什么会犹豫那么久？
为什么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回头？
林宇的拳头握得更紧，指甲陷进肉里，有点疼。
他松开手，看着手心的印子。
为什么，这个问题，他己经问了十八年，但从来没有答案。
七林宇没有再睡，他坐在床上，首到天亮。
窗外的东京苏醒了，飞车开始在空中穿梭，全息广告亮起来，人们开始新的一天。
2187年，地球联邦时代，和平而繁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归属，除了他。
林宇站起来，走到洗漱间。
镜子里的自己，二十三岁，黑发黑眼，五官比一般亚洲人深邃一点，像是有点混血。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混血，因为他不知道父母是谁。
林宇洗了把脸，冷水浇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一些。
别想了，过去的事，己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林宇擦干脸，穿上军装。
今天是休假的最后一天，明天要归队了，他决定去训练场练习，狐狸送的战术刀还没练熟，要多练。
林宇走出宿舍，走廊里己经有其他士兵了，在聊天，在笑。
林宇从他们身边走过，没人和他说话，他也不在意。
一个人就一个人，习惯了，虽然苏晚说他一点也不习惯。
但他会假装习惯，一首假装下去，首到有一天，假装变成真的，或者......首到有一天，他找到一个不用假装的地方。
林宇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这就是林宇，孤儿院长大的林宇，没有过去的林宇，一个人的林宇。
电梯门开了，林宇走出去，往训练场走。
身后，有人在通讯器里说话："......编号LY-7724的士兵，数据异常己确认......建议继续观察......"林宇没听到，他走进了训练场。
阳光很刺眼，但很温暖，至少，比孤儿院的走廊温暖。
八下午，林宇练了三个小时战术刀，汗水把军装湿透了。
他坐在训练场边的长凳上，喝水。
"练得挺认真。
"林宇转身，看到苏晚站在那里。
她没穿白大褂，穿着军装，手里拿着平板。
"嗯。
"林宇说。
"可以坐吗？
"苏晚问。
林宇点点头。
苏晚坐下，看着训练场。
有士兵在跑步，有人在格斗，有人在射击。
"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她说。
林宇愣了一下："嗯。
""一定很辛苦。
""习惯了。
"苏晚转过头看着他："你又说习惯了。
"林宇没回答。
"其实我查了你的档案，希望你不介意。
"苏晚说。
林宇看着她："查到什么？
""不多。
"苏晚说，"东京第三孤儿院，出生日期不详，被发现时是冬天。
十八岁加入联邦军，训练成绩优秀，没有纪律问题，就这些。
""嗯。
""但档案里没有的东西更多。
"苏晚说，"比如，你怎么度过那十八年的。
"林宇沉默。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
"苏晚说。
林宇看着训练场，一个士兵在打沙袋，很用力，每一拳都砸得沙袋晃动。
"被领养失败，被欺负，学会打架，然后参军，就这样。
"林宇说，西句话，概括了十八年。
苏晚看着他："你真的很坚强。
""不是坚强，是没得选。
"林宇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弱的人活不下去。
"林宇转过头看着苏晚，"孤儿院里，弱的人会被欺负到死。
所以我变强了，不是因为想，是因为必须。
"苏晚没说话，她看着林宇的眼睛，那双眼睛很平静，但平静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愤怒，还是不甘？
苏晚不确定。
"你恨他们吗？
你的父母。
"她问。
林宇想了想："不知道。
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很难去恨一个不存在的人。
""但你心里有怨恨，我看得出来。
"苏晚说。
林宇沉默。
"为什么抛弃我，这个问题，我想了十八年。
""有答案吗？
""没有。
"苏晚轻声说："也许他们有不得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可以抛弃自己的孩子？
"林宇的声音很平静，但有一种压抑的情绪，"如果真的爱，就不会扔掉。
如果扔掉了，就是不爱，就这么简单。
"苏晚看着他，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说着最简单的逻辑，但逻辑背后，是十八年的孤独。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
"苏晚说。
"没关系，你只是好奇。
"林宇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停下。
"苏晚。
""嗯？
""谢谢你。
"苏晚愣了一下："谢什么？
""谢谢你说对不起。
"林宇说，"大部分人知道我是孤儿后，要么假装同情，要么避开话题。
但你不一样，你是真的抱歉。
"他看着苏晚。
苏晚的眼睛有点湿润："因为我知道那种感觉，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觉。
"林宇想问，但没有问。
"去吧，好好休息。
"苏晚说。
林宇点点头，离开了训练场。
苏晚坐在长凳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里，然后低下头，看着平板上林宇的数据。
所有指标都是红色的，代表异常，代表危险。
苏晚握紧了平板，想起档案里那些被调走的士兵，都是数据异常的，都再也没回来。
"不要是你，拜托，不要是你。
"她喃喃自语。
九夜里，林宇又做梦了，还是那个梦——女人的背影，温暖的怀抱，然后是消失的温度。
但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一点。
女人的头发，黑色的，盘在脑后。
手很白，手腕上戴着一个手镯，银色的，很精致。
她穿的衣服，深蓝色，像是丝绸。
她站在一个房间里，房间很大，装修很好，不是普通人的房子。
她抱着婴儿站了很久，林宇听到她在说话，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对不起。
"女人说。
"对不起，我的孩子。
""我不能留下你。
""如果留下，你会死。
""如果放弃，你还有机会活。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女人的声音在颤抖，她抱紧了婴儿，然后又松开，抱紧，松开，重复了好几次。
最后，她狠下心，把婴儿放在地上，转身，脚步声响起，走了。
婴儿哭了，哭声很大，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但女人没有回头，一步，两步，三步，越走越远。
门开了，又关上，脚步声消失了，只剩婴儿的哭声。
林宇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口喘气。
额头全是汗，被子被他抓得皱巴巴的，心跳很快，像是刚跑完五公里。
林宇看着窗外，还是凌晨西点，和昨天一样。
他下了床，走到洗漱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很白。
林宇盯着镜子。
那是梦吗？
还是记忆？
如果是记忆，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她说"对不起"，她说"如果留下，你会死"——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留下我会死？
什么样的危险，能让一个母亲抛弃自己的孩子？
林宇的手撑在洗手台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说她是我的妈妈，但她抛弃了我，不管什么理由，抛弃就是抛弃。
林宇关掉水龙头，水滴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清晰。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三岁，黑发黑眼，五官深邃，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士兵，一个数据异常的人。
他是谁？
林宇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会找到那个女人，问她，为什么。
十天亮了，林宇没有再睡，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东京苏醒。
飞车的轨迹，全息广告，高楼的玻璃反射着阳光。
2187年的世界，科技发达，生活便利，但对林宇来说，和孤儿院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人，都是孤独，都是冷。
林宇站起来，穿上军装。
今天休假结束，要回班里报到了。
他走出宿舍，去食堂吃早饭。
食堂里人很多，都在排队。
林宇排在队伍最后，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个人，他开始吃饭。
"小子。
"林宇抬头，看到狐狸端着餐盘走过来。
"班长。
""昨天练得怎么样？
"狐狸坐下。
"还可以。
""刀呢？
"林宇拍拍腰间，战术刀挂在那里。
"好。
"狐狸点点头，"记住，这把刀总有一天会救你的命。
""我会好好保管。
""不是保管，是使用。
"狐狸说，"刀不用，就是废铁。
"林宇点点头。
狐狸吃了几口饭，然后说："你脸色不太好。
""没睡好。
""做噩梦了？
"林宇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经常做噩梦。
"狐狸笑了，"老兵的通病。
见过太多死人，睡觉就会梦到。
""你梦到什么？
""战友，死掉的战友。
"狐狸说，"他们在梦里对我说话，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林宇没说话。
"你梦到什么？
"狐狸问。
林宇沉默了几秒："一个女人的背影。
""谁？
""不知道。
"狐狸看着他，没再问。
老兵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
"过去的事，翻篇就好，重要的是现在。
"狐狸说。
"嗯。
""你现在有战友，有班长，有......"狐狸停顿了一下，"有关心你的人。
"林宇想起苏晚，"嗯。
"他说。
"那就够了。
"狐狸拍拍他的肩，"过去再糟糕，只要现在有人在乎你，就还有希望。
"林宇看着狐狸，老兵的眼睛很真诚。
"谢谢，班长。
"林宇说。
"客气什么。
"狐狸站起来，"吃完早点去装备室，有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
""特殊训练，上面挑了十个人，包括你。
"狐狸说。
林宇皱眉："什么样的特殊训练？
""不知道，通知很突然，连我都是刚知道。
"狐狸看着林宇，眼神有一丝担忧，"小心一点。
"然后走了。
林宇坐在原地。
特殊训练，苏晚的警告在脑海里响起："如果有人让你参加特殊训练，要谨慎。
"林宇放下筷子，他突然不饿了。
不安的感觉，像那天晚上发现生物组织时一样。
这个世界，有秘密，而他，正在一步步走向那个秘密，不管愿不愿意。
完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