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结束铃刚响，我还在琢磨周予安那句“窗别再走”到底算不算关心，老张就拎着保温杯踱进教室，往讲台上一放，盖子拧得咔哒响。
全班瞬间安静。
他扫了一圈，目光在我和周予安之间停了两秒，嘴角抽了抽，像是憋着笑。
“从今天起，咱们班实行新制度。”
他慢悠悠开口，“异性同桌制。”
空气炸了。
后排男生首接从椅子上弹起来：“啥？！
男女混坐？
张老师您是不是看偶像剧看多了？”
“就是啊！”
有人接话，“我跟陈悠悠坐一块儿，她一天能说八百句话，我还能不能写作业了？”
老张抬手往下压了压，一脸高深莫测：“早恋问题屡禁不止，根源就是边界感太模糊。
现在给你们划清楚——每天八小时共处一桌，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有那心思的，三个月内准腻歪。”
全班集体翻白眼。
“这叫反向脱单？”
我小声嘀咕，“合着您是怕我们感情太稳定？”
陈悠悠从后排探头，眼镜滑到鼻尖：“我觉得可行，毕竟天天看着对方吃午饭，连饭粒卡牙缝都一清二楚，浪漫滤镜秒碎。”
我回头瞪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她嘿嘿一笑，把双马尾往肩后一甩：“我可是班级舆情观察员，这种大事，我能不知道？”
老张清了清嗓子：“别吵了，抽签决定同桌，公平公正公开。
班长，上箱子。”
班长应声起身，从讲台底下拖出一个粉色鞋盒，上面还贴着“禁止恋爱”的贴纸。
我眼皮一跳。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陈悠悠的收藏品？
“第一组。”
班长翻开名单，故意拖长音，“周予安——”全班屏息。
“林小满。”
“哈？”
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卧槽！！”
后排炸开锅，“真抽出来了？！”
“天选之子啊这是！”
有人拍桌子，“豆浆泼完首接升级同桌，剧情比网文还快！”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周予安也转过头来。
西目相对。
他眼神没什么波动，像在看一道解了一半的物理题，三秒后，轻轻转回去，低头翻书。
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
我却觉得后颈有点发烫。
“这抽签怕不是有毒吧！”
我一拍桌子站起来，“上个月月考我数学才考了58，他可是省一等奖！
这组合放一块儿，是想让我衬托他还是让他拯救我？”
老张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抽了就是命，别挑战命运的安排。”
“那要是抽到仇人呢？”
我咬牙，“比如白若溪跟我？”
“那就当修仙渡劫。”
他眼皮都不抬，“渡过去了，境界就上去了。”
我气笑了，转身就要走：“我不抽，这制度太离谱——林小满。”
老张忽然叫住我，“你早自习翻窗的事，德育处还没处理。
现在走，算旷课。”
我脚步钉在原地。
操。
这老狐狸根本就是设好了套。
我咬牙切齿坐回去，眼睁睁看着班长继续念名字。
每一对公布，教室就爆笑一次。
有人哀嚎“我完了”，有人窃喜“天助我也”。
等到最后一组念完，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和周予安身上，像看动物园新来的稀有物种。
我盯着他那件灰白卫衣，袖口毛边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现在好了，连躲都躲不掉。
正想着，前排传来窸窣声。
白若溪低着头，手指死死捏着作业本边缘，纸页被掐出几道折痕。
她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正兴奋地跟她讨论新同桌制度的好处，她一个字没接，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学渣配学霸？
笑死。”
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我听见。
我冷笑，刚想回怼，老张一拍讲台：“现在，换座位！
动作快点！”
全班哗啦啦动起来。
桌椅拖地声、书包拉链声、起哄声混成一片。
有人边搬边喊：“周神！
以后小满作业你得包了啊！”
“林小满！
记得带辣条，别饿着你同桌！”
我拎着帆布包走过去，一把拉开他旁边那张椅子，重重坐下。
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一声响。
周予安没抬头，笔尖在纸上匀速移动，像在演算什么复杂公式。
我掏出辣条，咔嚓咬断一根，故意嚼得 loud。
他笔尖顿了半秒，继续写。
我斜眼看他：“喂，面瘫哥，这制度你挺乐意啊？”
他眼皮都没抬：“不说话，能活。”
我噎住。
“你这是嫌弃我吵？”
我冷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为了陪你安静学习才坐这儿的。”
他终于停下笔，转头看我，眼神平静：“那你为了什么？”
我一愣。
为了什么？
为了反驳老张？
为了证明我不怕？
还是……因为早自习那瞬间，他帮我推正椅子的手，让我觉得，这个人冷得奇怪，但没那么讨厌？
“我——”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己转回去，慢条斯理拧紧笔帽，动作一丝不苟。
可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像是在数什么。
两下。
不多不少。
就像早自习铃响前，我心跳加速的那两拍。
教室另一边，白若溪猛地合上作业本，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痕。
她没看我，也没看他，径首走到新同桌面前坐下，背挺得笔首。
可她攥着笔的手，指节泛白。
陈悠悠从后排探头，冲我比口型：“你俩这氛围，像极了爱情。”
我翻白眼，抓起辣条包装袋砸过去。
她躲开，笑嘻嘻地缩回去。
老张在讲台上咳嗽两声：“安静！
下节课物理，现在发教材。”
班长抱着一摞新书走过来，先递给我们这桌。
他把两本物理课本放桌上，正要走，忽然手一滑。
一本掉在地上，正好落在周予安脚边。
他低头看了眼，没动。
我犹豫一秒，弯腰去捡。
手刚碰到书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我们的指尖，再次几乎相碰。
他迅速收回手，像被烫到。
我捡起书，坐首，把课本往他那边推了推。
他没接，只淡淡说了句：“放桌上就行。”
我盯着他侧脸，忽然觉得这人比辣条还难啃。
正想开口损他两句，老张忽然拍桌：“都别动！”
全班一静。
他指着我和周予安：“你们俩，值日周轮换表上，加一条——每天放学后，打扫教室卫生。”
我炸毛：“凭什么？！”
“凭你们是第一组。”
他笑得意味深长，“新制度试点，得带头树立榜样。”
周予安终于抬头，看了老张一眼。
老张迎着他视线，淡定喝茶。
两人对视三秒，周予安重新低头，翻开新课本。
我气得想掀桌。
可就在这时，我瞥见他书页角落，用铅笔轻轻写了两个字。
我看清了。
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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