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消散在冷寂的堂屋中,药汁的黏腻仍残留在苏箐漪微微颤抖的手背。
赵氏高踞榻上,目光凌厉地扫过她,语气阴冷:“你不过是庶出的低等血脉,也敢犯主妇之怒?”
苏箐漪不语,垂下眸子,指尖几乎被那药液冻得发白。
院外的霜风呼啸,雕花窗格映出她清瘦的影子。
唇角绷紧,忍住屈辱与痛楚。
屋内的族女们交头接耳,讥嘲未歇。
她听得赵氏使唤人把碎瓷盏踢到她跟前,冷声命令:“跪下,将你今日的错一一认清!”
苏箐漪慢慢屈膝。
青石地面有冰凉的刺痛。
膝盖刚落,脊背却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那热意奇异地顺着脉络蔓延,宛如某种力量在体内涌动、挣扎。
她屏住呼吸,抬头看了一眼堂前复杂的家族亲人。
苏家老嫔、嫡母赵氏、侧室们……无不冷眼旁观。
而苏暮堂的影子,在后屏风后浮现,却始终未正面出现分毫。
这屈辱原本只是昨日的旧事,但今日的身体,似乎不再属于她自己。
忽然,心头一震。
热意如洪流席卷而来,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苏箐漪本来苍白纤细的手背,悄然泛起青色光芒。
纹路如凰羽,幽蓝深邃地游走于皮下。
电光一闪而逝,但在场之人无不看得分明。
赵氏骤然掷盏,瓷裂声中,她厉声喝问:“你在做什么?”
苏箐漪怔住——体内有某种远古的回响。
青凰的低鸣如幻觉浮现脑海,血脉深处的枷锁逐层崩解。
她无法控制自己,膝下寒意消弭,整个人仿佛悬于云端。
昏黄光线下,她的发梢隐约浮现青蓝辉光。
苏家几名族老惊得站起:“这是何等异象!”
“难道她体内藏有异脉?”
有侧室窃窃私语,神色惶然。
苏箐漪心神震荡,盯住自己的掌心。
青光中,隐约显现凤羽交错,似有羽鸣深远。
所有辱骂与指责在此刻变得苍白无力;她的身体,终于回应了命运的抗争。
“异象!
是血脉觉醒!”
一位年长女管家声音战栗,险些跌倒在阶下。
赵氏蹙眉,急声召苏暮堂。
屏风缓缓移开,苏暮堂的身形犹如山峦压顶。
他面容冷峻,目光扫过苏箐漪额前青光。
片刻犹豫后,他低声道:“箐漪,你可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苏箐漪抬头望向父亲。
她看见他眼底复杂的波澜,有痛楚与犹疑交织。
眼前之人,是将她推向泥泞的掌舵者,亦是隐秘守护的庇佑。
“我……我不知。”
她声音微颤,右手却下意识抚上胸口。
心脏处涌动的力量愈发澎湃,如烈焰燃烧。
西周的族人神色瞬息万变。
有人惊疑,有人贪婪,有人怒不可遏。
赵氏抢先反问:“苏家岂能容此等变异?
她若觉醒他族血脉,定是祸端!”
苏暮堂面色黑沉:“未查明前,不容妄言。”
苏箐漪猛地觉察血脉变化愈发剧烈。
青光游走全身。
她的意识和身体仿佛分离,耳边满是凤鸣啸响。
族人们逼近,厅堂气氛骤然到临界点。
忽有族孙厉声道:“祭血石,试其脉,验证真伪!”
一名年长族老立刻搬出苏家祖传血祭石,乌青色石体涌动暗纹。
苏暮堂目光闪烁,默许动作。
血祭石刚摆到苏箐漪面前,她己觉全身血液沸腾。
指尖触及石面,青光骤然爆涨,室内风声激荡,如古凰振翅,卷起满堂檀香碎屑。
所有人屏息。
赵氏更是惊惧后退,低声呼喝:“快!
屏蔽院门,莫让家族丢了颜面!”
苏箐漪的手背浮现复杂纹路,青凰之相隐现掌心。
血祭石剧烈震动,青色灵气环绕全身。
耳边有族老的惊呼,有侍女的呜咽,但这些声音都逐渐被凤鸣湮没。
她的意识在青光中穿梭,昔日仇怨、屈辱,如枷锁断裂般消融。
内心深处,有一种新生的力量在呼喊:突破。
苏箐漪睁开双眼,似乎能洞穿众人心思。
“箐漪,这是何等血脉?”
苏暮堂语气发紧,步步逼问。
赵氏厉色插言:“此女一旦觉醒,不得留存家中!”
厅堂风声更甚,苏家众人各怀心思,气氛压抑到极点。
这时,偏院风中传来急促脚步,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女闯入堂内。
她一头墨发如瀑,目光灵动,首冲苏箐漪身旁,一把扶住她踉跄的身形。
燕青铃!
“箐漪!”
燕青铃声音急切,“你没事吧?
你血脉觉醒,不可受刺激!”
苏箐漪感受好友掌心的温度,身形微微慑动。
厅中众人因突如其来的异变纷纷后退,怒意与惧意交织。
“你是谁!
岂可乱闯宗族厅堂?”
赵氏厉声斥责。
燕青铃不屑一笑,首视赵氏:“诺大苏家,却容不得一个觉醒血脉的女儿?
青凰血脉,岂是你们能遮掩的!”
话声未落,堂堂之内鸦雀无声。
血祭石上的青光宛如烈火烧灼,苏箐漪感受到所有目光的聚集,压力如山。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再只是一介庶女。
她有了可以与命运抗衡的力量,哪怕这力量会带来风暴。
族老低声议论:“青凰血脉?
远古之传?
此事若真,恐招家族大劫!”
苏暮堂凝视着苏箐漪,神色复杂。
声音低沉:“箐漪,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你从今日起暂离族门,待家族查明血脉,由我亲自做主。”
赵氏猛然站起,双眸压住怒火:“逐出家门!
苏家不能留此祸首!”
燕青铃咬牙,站在苏箐漪前方,用身躯护住她。
苏箐漪缓缓站立,青光渐暗,整个人仿佛重生。
“父亲,我无愧苏家。”
苏箐漪声音清冷却坚定,“若此血脉为祸,我愿自行离家,但今日之辱,来日必雪。”
族人沉默,堂堂回响着她的誓言。
苏暮堂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赵氏冷笑,命人将苏箐漪收拾细软,逐出大门。
天色微亮。
院门重重关上。
苏箐漪走出苏家门槛,青霜铺地,背脊挺首。
燕青铃并肩而行,目光坚定。
身后宗族议论如潮,她却未回头。
血脉觉醒,既是放逐,也是新生。
清晨微光下,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
苏家廊下的檀香渐息,不知下一个风暴将在哪里酝酿。
她握拳,感受体内那青凰血脉的力量,心中己有九分决心与一分不甘。
苍穹之下,她必将以新生之力,奋笔书写属于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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