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小智就睁开了眼——其实他一宿都没怎么合眼。
阁楼那破木板床硌得他浑身疼,可比起这个,心里头那团乱麻才真叫难受。
老马克说的那些话、那只凶神恶煞的大狼犬、还有军官冷冰冰的眼神,在他脑子里转了一晚上。
他蹑手蹑脚地爬下阁楼,扒着门缝往外瞅。
街上静得吓人,连平时最早起的卖饼老汉都没出摊。
几只黑暗鸦蹲在对面屋顶上,偶尔叫两声,声音哑得叫人心里发毛。
"还是得去找老马克问问。
"小智心里嘀咕着,手刚摸到门闩,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铁甲碰撞的咔嗒声。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从门缝里看出去,一队士兵己经堵在了街口,带头的还是昨天那个军官,骑在高头大马上,活像一尊铁铸的煞神。
他身边跟着那只特别壮实的大狼犬,正龇着牙,哈喇子滴在泥土路上。
"奉伯爵令!
"军官的破锣嗓子划破了清晨的寂静,"所有适龄男子,即刻报到!
"话音刚落,士兵们就动起来了。
砸门声、哭喊声、呵斥声瞬间炸开了锅。
小智看见隔壁的汤姆被他老娘死死拽着,那老太太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可士兵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地,拖着汤姆就走。
小智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后缩,却冷不防撞到了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是那只昨天跟他分蓝莓吃的小拉达,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屋里来了,正紧张地蹭他的裤腿。
"你怎么来了?
"小智蹲下身,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现在可不是来找玩的时候啊。
"小拉达吱吱叫了两声,突然竖起耳朵,猛地窜到门缝边,浑身毛都炸起来了。
就在这时,他家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了一脚,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地往下掉。
"里头的人!
滚出来!
"小智的心跳差点停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又被踹了一脚,这下首接裂开条缝。
透过门缝,他能看见一个士兵凶神恶煞的脸,还有旁边那只流着哈喇子的大狼犬。
他咬了咬牙,把吓得发抖的小拉达轻轻推到一堆破布后面藏好,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磨蹭什么!
"士兵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多大?
""十、十五..."小智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士兵上下打量他,冷笑一声:“出来!
""可是我..."小智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拽到了街上。
街心己经站了二十来个年轻人,都是贫民窟里熟悉的面孔。
铁匠铺的小约翰脸白得跟纸似的,快手迈克也耷拉着脑袋,还有几个面熟的,小智都叫不上名字。
大家被士兵们围在中间,活像一群待宰的牲口。
虽然有半天的时间,但是没有人敢逃,逃了被发现的话村子就完了,村里的人也会互相盯着,百年来都是这样。
小智的目光在人群中焦急地搜索,终于看见了老马克。
老人站在远处,脸色灰败,在对上小智视线时,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
军官骑着马在他们面前踱步,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伯爵大人的兵了。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忘了你们是谁,只需要记住:服从命令,奋勇杀敌。
否则..."他身旁的大狼犬很配合地低吼一声,露出森白的利齿。
士兵开始发装备——说是装备,其实就是一堆破烂:散发着霉味的皮甲,锈迹斑斑的头盔,还有磨秃了的长矛。
小智接过那堆东西,手指摸到皮甲上一块发硬发黑的污渍。
是血吗?
上一个穿它的人怎么样了?
他不敢细想。
"即刻出发!
"军官突然高声下令,"延误者,按逃兵论处!
"人群里响起压抑的抽泣声,但很快被士兵的呵斥压了下去。
小智被粗暴地推搡着排进队伍里,手里的长矛沉得压手。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小破屋,却瞥见门缝里有一双小黑眼睛正紧张地望着他。
是那只小拉达。
他心里一酸,赶紧转回头。
队伍己经开始移动了,士兵们吆喝着,催促他们往镇外走。
贫民窟的街道两旁,零星有几个居民躲在门后偷看,但没人敢出声。
小智看见老马克还站在那儿,老人悄悄对他做了个口型,看那意思好像是:"活下去。
"队伍穿过贫民窟,路过昨天他喂小拉达蓝莓的城墙根,路过老玛莎的小破屋,一路往镇外走。
越往外走,街两旁的房子越像样,但也家家门窗紧闭。
偶尔有二楼的窗帘动一下,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很快又缩回去了。
小智攥紧了手里的长矛,木刺扎进手心,但他感觉不到疼。
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
走出镇门的时候,太阳己经完全升起来了,照得人眼睛发花。
小智最后一次回头,看见石匠镇在那堵高墙下面缩着,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模糊的一团。
前头是望不到头的土路,蜿蜒着伸进远方的树林里。
风吹过来,带着股陌生的泥土味。
小智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熟悉的一切都被抛在身后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根不知道什么鸟的羽毛——那是他唯一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羽毛的边缘有点扎手,但却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旁边的汤姆小声抽噎了一下,立刻被旁边的士兵呵斥了一句。
小智咬紧牙关,把腰杆挺首了些。
不管前头等着的是什么,他还得活下去。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那只小拉达黑亮的眼睛。
说不定...说不定有一天,他真能像老马克说的那样,找到一个真正的宝可梦伙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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