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焕把我带回去的地方,不像家,更像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军营与牢笼。
最初的那几年,我像一个真正的痴儿,流着口水,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他们给我饭吃,我就吃;把我扔在角落,我就发呆。
我用沉默和傻笑,筑起了一道最坚固的屏障。
首到我八岁那年。
苏焕把我带到后院。
那里有一个铁笼,里面关着一只我平时会偷偷去喂的小花狗。
它看见我,还友好地摇了摇尾巴。
苏焕递给我一把小巧却冰冷的手枪。
“苏烬,”他叫着我的新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杀了它。”
我仰起头,用最茫然无措的眼神看着他,呵呵地傻笑,口水故意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重复:“拿起枪,杀了它。”
我没有动。
他不再看我,只是对旁边的手下微微颔首。
下一秒,枪声响起。
不是来自我手中的枪,而是来自他身后。
小花狗甚至没来得及呜咽一声,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温热的血点溅到我的脸上,和五岁那年一模一样。
我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脸上的傻笑没有变。
我只是好奇地伸出手,想去摸脸上那点鲜红。
“看,这就是弱小的下场。”
苏焕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没有任何责备,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酷,“你不拿起枪,就会有别人拿起枪。
你不想杀人,别人就会杀你,或者杀你在意的东西。”
他俯下身,扳过我的小脸,迫使我的眼睛看着他。
“在这里,仁慈是最大的残忍。
记住今天的感觉。”
那是我上的第一课:剥夺。
从那天起,我的“病”似乎开始慢慢“好转”。
我依然沉默,但不再流口水,眼神里也开始有了“焦点”。
苏焕亲自成为了我的导师。
他教我格斗,在我第一次被打趴在地上时,他不会拉我,只会用脚尖踢踢我,说:“站起来,敌人不会给你喘息的时间。”
他教我枪法,在我第一次完美命中百米外的靶心时,他没有夸奖,只是说:“目标是会动的,下次,我要你打中一只飞鸟的左眼。”
他带我旁观审讯叛徒,在那个人凄厉的惨叫和血肉模糊中,他捂住我的眼睛,却强迫我听着每一个细节。
他在我耳边低语:“恐惧是最好的武器,但你不能拥有它。
你要让你的敌人,比你更恐惧。”
这是我上的第二课:力量。
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被他派去“执行任务”——解决一个在交易中做手脚的小头目。
我利用那个男人对小孩的轻视,将淬了毒的细针藏在小布偶里,在他接过布偶的瞬间,将针尖送进了他的颈侧。
他倒下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没有兴奋,没有恐惧,也没有愧疚。
我的心平静得像一口枯井。
回去复命时,苏烬第一次,真正地笑了。
他揉着我的头发,对左右说:“看,我的苏烬,是天生的猎手。”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扭曲的“认可”。
在这片罪恶的土壤里,我似乎真的开出了一朵恶之花。
这是我上的第三课:价值。
夜晚,我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会想起那只小花狗,想起父母倒下的身影,想起那个小头目死前的眼神。
我知道,那个叫沈未晞的小女孩,己经被我亲手一层层掩埋。
每学会一项技能,每完成一次任务,掩埋的土就更厚一分。
我成了苏焕最完美的作品:一把没有多余感情、精准而致命的刀。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在灵魂的最深处,在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废墟之下,有一簇微弱的火苗从未熄灭。
它在等一场东风,等一个……焚尽这一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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