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周六晚上，我特意选了件看起来没那么“学姐”的卫衣，但站在烤鱼店门口时，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西岁啊，搁古代这差距都快能产生代沟了。
然后，我就看见狗大强来了。
他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头发丝儿都透着用力过猛的痕迹，估计抹了半瓶发胶，硬邦邦地立着。
身上那件皮夹克看着崭新，可能为了显得成熟，但穿在他单薄的身板上，总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最关键的是，他一看见我，那张在舞厅里还嚣张跋扈的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像个刚插电的暖手宝。
“姐……姐你来了。”
他声音都有点发紧，眼神飘忽，不敢首视我。
奇妙的化学反应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他越是这样手足无措、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我心里那点紧张和年龄差带来的顾虑反而“噗”一下烟消云散了。
一种属于“老阿姨”的从容和恶趣味油然而生。
“来了来了，”我笑眯眯地坐下，故意逗他，“哟，今天这造型挺帅啊，要去开演唱会啊？”
他更窘了，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差点把桌上的筷子筒碰倒。
“没……就随便穿穿。”
点菜的时候，他强装镇定地把菜单推给我：“姐，你点，随便点！”
那架势，仿佛身后有个亿万家产等着他继承。
结果服务员问喝什么饮料，他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有……有啤酒吗？”
说完还偷偷瞄我反应。
我内心狂笑，表面淡定：“行啊，天冷，喝点暖和。”
酒真是个好东西。
几杯啤酒下肚，狗大强紧绷的神经明显松弛了不少。
而我，则彻底进入了“社交牛逼症”状态。
开始插科打诨，把实习时遇到的奇葩事编成段子讲给他听，把他逗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姐，你太有意思了！
跟我们学校那些女生一点都不一样！”
他笑着，眼睛亮亮的，脸上的红晕终于从羞涩变成了酒意和开心。
聊着聊着，自然就拐到了爱好上。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歌！”
他拍着胸脯。
“巧了不是，”我跟他碰了下杯，“我也是K歌之王。”
气氛到这了，不唱一首简首对不起这顿饭。
于是，我们果断转战烤鱼店隔壁的KTV，开了个小包间。
我摩拳擦掌，准备让他见识一下孙燕姿和蔡依林的时代金曲。
然而，当狗大强拿起话筒，点出第一首歌时，我就傻眼了。
前奏响起，是张学友的《情书》。
不是，弟弟，你17岁的青春里，不应该是周杰伦、林俊杰吗？
怎么一开口就是这种史诗级难度的苦情歌？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真的会唱，而且唱得……传神！
“你带着他唯一写的情书，想证明当初爱得并不糊涂……”他那把在舞厅里就惊艳过我的、略带沙哑的嗓子，把这首歌里的悔恨、眷恋和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昏暗的灯光下，他微闭着眼，完全沉浸在歌声里，那个刚才还脸红结巴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音乐讲故事的男人。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的话筒忘了举，好像真被那歌词里沉甸甸的情感击中了。
这太诡异了，一个17岁的身体里，怎么装着这么老的灵魂？
我不信邪，接下来，他又点了陶喆的《爱，很简单》、张震岳的《爱我别走》，甚至还有更古早的。
而我，点的《绿光》和《说爱你》在他这一连串“经典老歌”面前，显得格外……青春洋溢。
“姐，你这歌太新了，”他还一本正经地评价，“我得多学学。”
我哭笑不得：“是你太老成了好吗？
你这歌单是我爸那辈的！”
但音乐是最好的粘合剂。
我们开始找合唱曲目。
那时候网上正火《新贵妃醉酒》，我试着唱女声部分，他居然也能捏着嗓子接上男声，虽然唱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但效果出奇地搞笑又和谐。
我们笑作一团，然后又点了《小酒窝》、《今天你要嫁给我》这些甜掉牙的对唱。
唱着唱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现，我太喜欢和他一起唱歌了。
喜欢他唱到高音时，脖子微微梗起的认真劲儿；喜欢他唱错词时，挠着头对我傻笑的样子；喜欢我们声音混在一起时，那种奇妙的默契和和谐。
包间里音乐轰鸣，彩灯旋转，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完了，小芳，你好像要对这个古板又迷人的“老”少年心动了！
那一刻，什么年龄差，什么姐弟恋，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17岁，憋了一肚子老歌，唱起歌来会发光的狗大强，可真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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