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似乎觉得我的纠缠让他失了颜面。
他转身就要上马车。
我忽然想起什么,追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驱邪草编的草环。
“这个给你,我爹说,这个可以保平安。”
我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就被他猛地挥开。
“你的手碰过死人,别碰我!”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甩得跌倒在地,手腕一阵刺痛。
凌昭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摔倒。
然后,他像是为了掩饰那瞬间的失态,从腰上解下一块通体乌黑的玉佩,扔在我脚边。
“这是赏你的。”
“你可以把它卖掉,或者日后有难,可来京城寻我一次。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我趴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块沾了泥的玉佩,小声说:“我不是要东西的……”
可他已经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华丽的车队扬起漫天尘土,很快消失在村口。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我和灰灰。
我看着凌昭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手腕上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我捡起地上的玉佩,擦干净上面的泥,小心翼翼地藏进了床底下最里面的一个破瓦罐里。
爹说过,贵重东西要收好。
屋子里空荡荡的,好像比他来之前更冷了。
我抱着灰灰,坐在门槛上,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
“灰灰,他走了。”
“我是不是……应该再去捡一个人回来?”
灰灰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笑了笑,心里却酸得厉害。
爹,对不起。
阿禾太想有个人陪了。
……
凌昭坐在回京的马车里,烦躁地揉着眉心。
那股若有似无的臭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让他心神不宁。
身边的宁绾绾体贴地为他递上香茶。
“太子哥哥,还在想那个傻子吗?那种人,不值得您费心。”
宁绾绾说的不无道理,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扔下玉佩,说出两不相欠,就是为了彻底斩断这一切。
可为什么,回想起刚刚挥开她手的那一幕,听到她那声压抑的痛呼时,自己的心会跟着揪了一下?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宁绾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凌昭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
“无事。”
他不会再想起那个傻子了。
他们,已经两清了。
……
凌昭离开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样。
每天去乱葬岗转转,看看有没有活人可以捡。
没有活人,就帮村里需要的人家收收尸,换点粮食。
只是村民们看我的眼神,比以前更奇怪了。
有嘲笑,有轻蔑,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嫉妒。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真以为太子爷能看上她?”
“就是,白救了个人,连句好话都没落着,傻子就是傻子。”
“这辈子啊,也就这样了,晦气玩意儿。”
我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恶意,只是觉得乱葬岗好像也变得冷清了。
我一连在乱葬岗转了好几天,别说活人,连个喘气儿的活物都没看见。
我有些灰心。
爹爹留下的收尸用的铁钩有些钝了,我去镇上想找个铁匠铺磨一磨。
可铁匠铺的老板一听我是收尸用的,都像见了瘟神一样把我往外赶。
“晦气!晦气!快走快走!别脏了我的地方!”
我抱着铁钩,被推搡到街角,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扶住了我。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
他指了指我怀里的铁钩,又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挂着石记铁铺牌子的铺子。
我跟着他走过去。
他就是铺子的主人,叫石默,是个哑巴。
他没有嫌弃我的铁钩晦气,温和地接过去,放在炉火里烧红,又在铁砧上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火星四溅,映着他专注而黝黑的脸。
他不仅帮我把铁钩磨得锃亮,还细心地用布条把手柄缠了好几圈,这样用起来就不会硌手了。
我把身上所有的铜板都掏出来给他,他却摇了摇头。
他不会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还热乎乎的烤红薯,塞到我手里。
然后蹲下身,摸了摸跟在我脚边的灰灰的头。
灰灰很喜欢他,主动用脑袋去蹭他的手心。
从那以后,我每次去镇上,都会去他的铁匠铺。
他总会给我留些吃的,有时候是一个饼,有时候是一块糖。
我们之间话不多,他不能说,我也不太会说。
但跟他待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
王媒婆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事,竟真的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上门来撮合我和石默。
“阿禾啊,石默那孩子人老实,虽然不会说话,但会疼人,你俩凑一对,我看行!”
她唾沫横飞地说了一大通,最后问我:“阿禾,你愿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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