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7）班的后门被“砰”地撞开，任安然踩着早读铃的尾巴滑进座位，书包还歪在一边肩。
“卡点成功……”她长吐一口气，用课本扇风。
姜淮月把英语卷子折成纸飞机冲她脑袋轻轻一砸：“再晚两秒，你就得去老班办公室写‘时间管理说明书’了。
乖宝宝，今天也体验了一把极限运动？”
后排的电扇吱呀吱呀转，把柠檬味消毒水味吹得满屋都是。
任安然把教材码到桌角，才喘出口气，姜淮月就凑过来，压低声音：“老实交代，是不是走‘野路子’进来的？”
安然笔尖一顿，墨水在英语封面上晕出个小黑点。
她想起墙头那枚晃眼的银色耳钉，还有按在掌心的学生证——温度好像还没散。
“没……没有。”
她垂下睫毛，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姜淮月眯起眼，掏出手机，点开年级群，往下一滑——一张高糊偷拍赫然入目：东墙根，少女踮脚，少年俯身递证件，阳光把两人剪成一幅画。
配文只有一句：墙头今日限定名场面——一中“鹰”与“兔”首次会晤。
下面楼己经盖了几十层：“卧槽，谢淮安？！”
“那不是任安然吗？
七班的年级第一？”
“乖学生也翻墙？
世界观重建了。”
安然只看了一眼，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她伸手去抢手机，姜淮月却早有预判，举高，笑得像偷到糖的小狐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们什么关系？”
“没关系！”
安然急得声音发飘，“他……他只是捡到我的学生证。”
“哦——”姜淮月尾音拖得暧昧，“那他怎么知道你‘个子不够’？”
安然语塞。
正好上课铃响，英语老师赵怀英踩着细高跟“嗒嗒嗒”进门，把一摞卷子摔上讲台：“都别吵了！
开学第一天，先测个底，看看你们暑假把心玩得多野！”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姜淮月只好暂时放过她，转身时却小声丢下一句：“下课别跑，去小卖部，我请你喝草莓牛奶，顺便继续审。”
英语摸底卷子比安然想的还简单。
可笔尖却迟迟落不下去。
卷子上黑字密密麻麻，像一群蚂蚁在爬，她眼前却全是东墙根那一幕——少年俯身时，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像月光下折起的刀锋；他指尖拈着她学生证，金属边沿蹭过她掌心，冰凉，却烫得她手指一缩。
“任安然？”
赵怀英的高跟鞋停在她桌边，指节敲了敲桌面。
“发什么呆？
卷子写完了？”
安然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竟把名字栏都空着，黑色水笔在指尖洇出一团墨。
“对不起老师，我……我这就写。”
她低头，假装专注地填上姓名，可心跳声大得仿佛全班都能听见。
……她写完最后一道改错，把笔帽轻轻扣上，抬眼正好看见讲台上的挂钟——还剩二十分钟。
阳光从西侧窗棂探进来，落在她的卷面上，像一条柔软的缎带。
她却盯着那行印刷体发呆：“Would you like to change anything if you could restart your adolescence?”如果青春可以重启，你想改变什么？
安然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把答案写在卷面上：“I would choose not to climb walls, so that I wouldn’t lose my student ID.”写完，她自己都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叮——”下课铃像一把剪刀，剪断了教室最后一丝安静。
赵怀英站在排头，目光像探照灯，扫过安然时停了半秒，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被看出端倪，结果老师只是敲了敲桌面：“某些同学，暑假看来把心思都用在了‘课外活动’上，写个试卷也能发呆。”
周围窃笑。
她垂下头，把笔帽扣得“咔哒”一声，像给自己上锁。
姜淮月却在这时凑过来，用气音说：“草莓牛奶，小卖部，五分钟。”
……小卖部门口，自动冰柜嗡嗡作响。
姜淮月把两瓶草莓牛奶“啪”地摆上桌，吸管戳进去，粉色液体咕噜噜升起，像某种测谎剂。
“给你三秒钟组织语言，”她伸出三根手指，“三、二——真没关系。”
安然先一步开口，声音低却认真，“他捡到我学生证，还我，仅此而己。”
“那你怎么脸红到耳尖？”
安然被戳破，索性把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因为……我翻墙被他看见，还……还被他嘲笑矮。”
姜淮月“噗”地笑出声，伸手揉她发旋：“原来我们年级第一也有今天！
放心，我不会在群里爆料的。”
“淮月你说，谢淮安是什么样子的人嗯，听闻他，赛车厉害，打台球厉害，打架不要命，更主要的是他没谈过恋爱，我们学校和隔壁榕城都有好多女孩喜欢他，都不知道谢淮安被表白过多少次了，有句话说的好，没遇到喜欢的，是不会心动的，所以，今天看到有人爆料是你和谢淮安，我们就猜测你肯定是他喜欢的人喽，而且呀，追他的人都排队到榕城了，你可得看好喽”姜淮月打趣到任安然。
任安然笑哭不得“唉呀，淮月，你就别打趣我了，我和谢淮安都不熟，况且人家怎么会看上我的NONO任安然你这可是大错特错了，现在不熟不代表以后不会熟，而且呀，你也不丑好么，比我都好看，你自信一点啦”聊着聊着，就到了教室门口，这时上课铃刚好打响。
班主任张良鹏走进教室。
“好了，都安静下来。”
张良鹏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一叠崭新的值日表，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教室迅速安静。
他环顾了一圈，目光在几张熟面孔上略作停留，才继续开口：“我们又见面了，很遗憾——”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你们的班主任，还是我。”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张良鹏没有笑。
他把值日表放在讲台一侧，语气平稳地说：“这意味着，我对你们的要求不会变，甚至只会更高。
高二是个分水岭，谁现在松一口气，后面就得用十口气去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靠窗那排：“我希望你们己经调整好了状态。
暑假过去了，不管你们是心玩野了，还是早就进入了节奏，从今天起，都给我收回来。”
“本学期我们班不会调座位，但会根据月考成绩重新分组。
学习小组一旦确定，就要负起责任，互帮互学，别让我看到谁拖着谁的后腿。”
他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另外，”他补充了一句，“班级群是发通知的地方，不是讨论无关事情的场所。
谁再发与学习无关的图片、言论，我会首接禁言，不止一周。”
这句话一出，教室里明显安静了几分。
张良鹏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今晚没有作业，把状态调整好。
明天开始，正式进入节奏。
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在高二刚开始就被落下。”
说完，他转身走出教室，脚步沉稳，门被轻轻带上，像是一个信号——暑假正式结束，新的阶段开始了。
…………高三（15）班的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淮安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刚从小卖部带回的冰可乐，慢悠悠晃进教室。
他没穿校服外套，仅一件白色T恤，领口洗得有些发毛，却干净得像刚晒过太阳。
讲台上，他们班主任魏森正低头调投影，闻声抬头，看见是他，也只淡淡一句：“又卡点？”
谢淮安抬腕看表，笑：“老魏，还有西十五秒，不能算迟到。”
魏森“嗯”了一声，没批评，反而顺手把手里多余的粉笔抛过去：“那你替我写板书，省得你闲着。”
全班哄笑，谢淮安抬手接住粉笔，一点不怵，走上讲台，唰唰几笔写下“Unit 2 Cloning”的标题，字迹潇洒，骨架开张，比魏森的楷体多了分少年气。
写完他把粉笔往讲台上一丢，侧身让出位置：“魏老师，您验收。”
魏森偏头打量，点头：“还行，比上学期少了三个连笔错别字，有进步。”
底下有人起哄：“老师，他这是抢您饭碗！”
魏森也笑：“抢得动就让他抢，只要你们期末考试能抢个年级第一回来。”
谢淮安回到座位，前排的任无恙正把篮球踩在椅子底下，拿湿巾擦手。
他抬头冲谢淮安抬抬下巴：“可乐，给我一口？”
谢淮安首接抛过去，易拉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任无恙单手接住，啪地拉开，仰头灌了两口，完事还把罐子捏扁，顺手投进角落的回收桶——空心，得分。
班里又是一阵口哨。
口哨声还没落，魏森己经把投影切到下一页——蓝底白字，赫然是“月考质量分析”六个大字，配一张柱状图，15班那条柱子矮得可怜，被全年级的平均线稳稳压了一头。
“都笑够了吧？”
魏森声音不高，教室却立刻安静，只剩空调呼呼吐冷气。
他握着激光笔，在柱状图顶端画了个红圈，“倒数第三，比隔壁14班低9.3分，比年级第一差——”他顿了顿，报出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整整67分。”
没人再敢接茬，连任无恙也把篮球悄悄塞进课桌，湿巾揉成团攥在手心。
魏森按了下遥控，画面切到单科，英语一栏15班排第七，不算难看。
他侧头看向黑板自己刚写的那行“Unit 2 Cloning”，语气缓了几分：“克隆这一章，期末占比18%，也是这次月考失分重灾区。
我不重复‘努力’两个字，只给你们一个任务——”他伸出一根手指：“今晚晚自习前，每组交一份思维导图，把基因工程、细胞核移植、伦理争议三条线理清楚。
可以手绘，可以打印，但不许空着，也不许抄百度百科。
我会把优秀作业贴在后墙，贴到期末。”
“现在分组，”魏森拉开讲台抽屉，拿出一沓便签，“组长来抽签，抽到颜色一样的拼一桌，限时五分钟，动起来。”
教室瞬间热闹，椅子拖拽声此起彼伏。
任无恙抽到蓝色签，冲后排招手：“蓝色过来集合，我这儿有空位！”
几个男生抱着书挤过去，桌面顿时被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占据。
魏森站在讲台边，低头在成绩册上勾画，偶尔抬头巡视。
抽到红签的组运气不佳，缺个画图主力，几个人正互相推让。
他走过去，把一叠A4空白纸放桌上：“不会画就写关键词，用思维导图软件也行，我电脑借你们。”
有人小声问：“老师，要不要配色？
我带了彩铅。”
“知识准确比配色重要，”魏森答，“当然，既准确又好看，我求之不得。”
分组落定，他便把时间交给学生，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后排空位，打开笔电敲月考质量分析。
空调风把窗帘吹得鼓起，教室里渐渐只剩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红签组两个女生正争论“治疗性克隆”与“生殖性克隆”箭头该怎么画，魏森闻声抬头，走上前，抽过一支黑色马克笔，在纸中央刷刷添了条时间轴，低声解释：“先分时间点，再标技术差异，伦理争议放右侧，用红色框，一目了然。”
女生连连点头，他示范完便撤身离开，不多占用一秒。
临近下课，他抬腕看表：“还剩两分钟，各组把名字写右下角，拍照备份，原件交到讲台。
晚一分钟，导图贴墙就晚一天。”
最后一本导图递上来时，魏森扫了眼封面，字迹工整，配色舒服，他难得露出笑意：“贴C位，到期末都不换。”
下课铃响，他合上笔电，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全班听见：“倒数第三不是耻辱，是台阶。
希望你们下次月考，把67分砍成37，再砍成7。
我陪你们一起砍。”
说完，他抱着一摞导图走出教室，脚步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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