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刚走出拆迁楼,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不是陌生号码,是陈景明的来电。
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指尖在接听键上悬停——三年来,他和这位老领导只通过三次电话,每次都绕不开“蔷薇案”的伤疤。
“喂。”
陆沉按下接听键,声音刻意放平稳。
“在哪?”
陈景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贯的威严,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老城区,李娜的案发现场附近。”
陆沉没打算隐瞒,“苏晓把现场资料给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一声叹息:“陆沉,我知道你心里的坎,但你现在不是刑警,不该蹚这浑水。”
“陈队,那是我的笔记本扉页。”
陆沉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凶手在盯着我,我躲不掉。”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陈景明压低的声音:“今晚十点,老地方见。
别让任何人知道。”
电话挂断,陆沉攥紧手机。
“老地方”是警局后街的面馆,三年前他辞职那天,陈景明在那请他吃了一碗牛肉面,没说安慰的话,只拍了拍他的肩。
现在陈景明主动约见,显然藏着没说透的事。
“陆哥,查到了!”
苏晓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她手里拿着平板,快步跑到陆沉身边,“那个坐标确实是江底的废弃码头,而且李娜的花店最近半个月,只给一个客户送过江边的白色蔷薇——客户留的名字是‘周凯’。”
陆沉的脚步猛地顿住。
周凯,三年前“蔷薇案”的嫌疑人,去年在狱中病逝,死前还写下“有人模仿我”的纸条。
现在有人用他的名字买蔷薇,是巧合,还是故意挑衅?
“查一下这个‘周凯’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陆沉的眼神沉了下来,“另外,去李娜的花店看看,重点查她的客户登记表和近期的监控,尤其是昨晚9点来的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
“好!
我现在就去。”
苏晓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陆沉叫住。
“注意安全。”
陆沉看着她,补充道,“如果发现不对劲,立刻给我打电话,别单独行动。”
苏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放心吧陆哥,我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跟在你后面的菜鸟了。”
看着苏晓的身影消失在雨巷里,陆沉转身走向江边。
雨还没停,江风裹着潮气吹在脸上,带着淡淡的腥味。
他沿着江边的步道走,目光扫过岸边的蔷薇丛——白色的蔷薇开得正盛,花瓣上沾着雨水,像极了案发现场的那些。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蔷薇花藤的根部,泥土湿润,还带着江水的凉意。
法医报告里说,案发现场的蔷薇花藤有微量江水成分,看来凶手确实是从这里采的花。
可江边这么长,凶手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
陆沉站起身,沿着蔷薇丛往前走,走了大概两百米,发现前面有一处被踩过的痕迹——草丛被压平,泥土上留着半个模糊的脚印,尺码大概是42码,男性的脚印。
他拿出手机,对着脚印拍照,又仔细检查周围,发现草丛里藏着一张被雨水打湿的收据,上面印着“星夜剧院”的logo,还有一行模糊的字迹:“2021年5月12日,票务费50元”。
2021年5月12日,正是三年前“蔷薇案”第一位受害者——女演员柳曼遇害的日子。
陆沉的心脏猛地一沉。
星夜剧院、柳曼、周凯、废弃码头……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突然有了隐约的联系。
他把收据小心地放进证物袋,刚站起身,就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
他猛地回头,雨巷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雨丝的声音。
可那股被窥视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像有一双眼睛藏在暗处,跟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沉没有再停留,快步离开江边,打车前往李娜的花店。
花店就在老城区的一条窄巷里,门口挂着“娜娜花店”的招牌,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一片漆黑。
他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蔷薇香混合着泥土味扑面而来。
店里的货架倒在地上,花盆碎了一地,泥土撒得到处都是——显然有人来过这里,还翻找过东西。
陆沉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进店里。
货架上的监控摄像头被破坏了,电线垂在外面,客户登记表也不见了。
他在地上仔细搜索,突然发现柜台下面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来的,划痕旁边还掉着一枚银色的纽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坤”字。
陆沉捡起纽扣,放在手心——这枚纽扣的样式很特别,是定制的,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了几秒,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周凯被捕时,穿的西装上,就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纽扣,只是当时周凯说,那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没什么特别。
现在看来,那枚纽扣,根本不是普通的旧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苏晓的来电。
陆沉接起,还没说话,就听到苏晓急促的声音:“陆哥!
不好了!
我查到‘周凯’的地址了,是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厂,我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人在里面烧东西,好像是……客户登记表!
我现在该怎么办?”
“别进去!”
陆沉立刻喊道,“在工厂门口等着,我马上过去!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单独行动!”
“好!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沉快步冲出花店,打车首奔郊区的废弃工厂。
雨越下越大,车窗外的景物变得模糊,他看着手心的纽扣,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周凯己经死了,是谁在用他的名字买蔷薇?
工厂里烧客户登记表的人,又是谁?
还有那枚刻着“坤”字的纽扣,和三年前的周凯,到底有什么关系?
车在郊区的废弃工厂门口停下,陆沉付了钱,推开车门,就看到苏晓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对着他挥手。
他快步走过去,顺着苏晓的目光望向工厂——工厂的大门开着,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火光,还有烧焦的纸张味飘出来。
“里面有几个人?”
陆沉压低声音问。
“不清楚,我刚到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背着一个包,进了工厂的仓库。”
苏晓指着工厂深处,“火光就是从仓库里传出来的。”
陆沉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这是他当私家侦探时,用来防身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如果我十分钟没出来,就给陈队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
“陆哥,我跟你一起进去!”
苏晓拉住他的胳膊,“我是刑警,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陆沉看着她,眼神复杂——三年前,他就是因为没保护好证人,才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
现在,他不能再让苏晓陷入危险。
“听话,在这里等着。”
陆沉轻轻推开她的手,“你在这里,才能及时给陈队报信,这比跟我进去更重要。”
苏晓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陆沉点点头,转身朝着工厂走去。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视线,他握紧手里的折叠刀,一步步走进黑暗的工厂。
工厂里到处都是废弃的机器,锈迹斑斑,脚下的石子硌得脚疼。
他顺着火光的方向走,很快就到了仓库门口。
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的火光更亮了,烧焦的纸张味也更浓了。
陆沉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打火机,正在烧一堆纸张——正是李娜花店的客户登记表。
“你是谁?”
陆沉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穿黑色雨衣的人猛地转过身,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陆沉。
他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对着陆沉比划了一下。
陆沉握紧手里的折叠刀,警惕地看着他:“是你杀了李娜?
也是你复刻了三年前的‘蔷薇案’?”
黑色雨衣的人还是不说话,突然朝着陆沉冲过来,手里的匕首首刺陆沉的胸口。
陆沉侧身躲开,手里的折叠刀朝着对方的胳膊划过去,却被对方躲开了。
两人在仓库里缠斗起来,火光映着他们的身影,忽明忽暗。
陆沉的左手旧疤被对方的匕首划到,疼得他皱紧眉头,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用力地反击——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解开“蔷薇案”真相的关键。
缠斗中,陆沉一脚踹在对方的肚子上,对方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货架,货架上的废弃零件掉下来,砸在对方的头上。
对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陆沉快步走过去,想要摘下对方的口罩,看看他的真面目。
可就在这时,对方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雾弹,扔在地上,仓库里瞬间弥漫起白色的烟雾。
“咳咳……”陆沉被烟雾呛得咳嗽,视线也变得模糊。
等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下那个黑色的雨衣和一把匕首,穿雨衣的人己经不见了。
陆沉走到雨衣旁边,蹲下身,检查雨衣的口袋——里面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手机,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一行字:“下一个,在星夜剧院废墟等你。”
星夜剧院废墟,三年前“蔷薇案”第一位受害者柳曼遇害的地方,也是当年被大火烧毁的地方。
陆沉握紧纸条,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凶手正在一步步把他引向三年前的真相,而那个真相,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站起身,走出仓库,看到苏晓正焦急地在门口等着。
“陆哥,你没事吧?
你的手在流血!”
苏晓看到他左手的伤口,急忙跑过来。
“没事,小伤。”
陆沉摆摆手,把纸条递给苏晓,“凶手跑了,留下了这个。”
苏晓接过纸条,看到上面的字,脸色一变:“星夜剧院废墟?
他这是在挑衅我们!”
“不是挑衅,是邀请。”
陆沉看着远处的夜空,雨还在下,“他想让我去星夜剧院,想让我知道三年前的真相。”
就在这时,陆沉的手机响了,是陈景明的来电。
他接起电话,就听到陈景明急促的声音:“陆沉,你在哪?
老周出事了!”
陆沉的心脏猛地一沉:“老周怎么了?”
“老周在法医室被人袭击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他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赎罪的人,不止你一个’。”
陈景明的声音带着颤抖,“陆沉,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你一定要小心……”电话挂断,陆沉站在雨中,左手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老周是当年“蔷薇案”的法医,现在被人袭击,显然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陆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晓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
陆沉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先去医院看老周,然后……去星夜剧院废墟。”
他知道,这场由“赎罪”开始的游戏,己经没有人能退出了。
他必须走进那片废墟,走进三年前的深渊,才能找到真相,才能为那些死去的人,也为自己,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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