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的最终结局

太后亲自下旨封我做皇后。

新婚之夜，我躲开裴继的手，恶狠狠瞪他: 你不准碰我。

裴国有三个人尽皆知的事。

皇上是傀儡。

太后垂帘听政。

而我的心上人。

正在边关浴血杀敌，等着班师回朝求娶我。

可惜在后来。

我还是心甘情愿拥住少年新帝:

皇上，咱们要个孩子吧。

1

新帝登基半年有余，后宫空缺。

不知情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谣言渐起。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坊间竟流传起新帝其实是断袖，不爱女子，所以才迟迟不纳妃嫔。

太后为了防止朝堂动荡，不得已，准备在王公大臣之中择一国母稳定民心。

圣旨下来的时候，我还在屋中给李想哥哥写信。

这时，我的贴身丫鬟青儿一惊一乍跑进来:

小姐小姐宫中来旨啦

我无奈地放下笔:

你这丫头，宫中来旨，定是找爹爹的，你急什么?

青儿缓了口气，连忙摇头:

不是的小姐，宫中的公公说，这太后的懿旨，是给您的。

我一怔，不明所以: 给我的?

太后是李想的姑姑。

她未入宫时就是看着我们长大的。

我与李想的情谊她一清二楚。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她会亲自下旨将我们拆散。

还在路上的时候，连青儿都在笑嘻嘻地调侃: 小姐，太后今日该不会是要将你赐婚给李小将军吧?

胡说什么呢?惯会口没遮拦的

青儿偷笑: 青儿才没有胡说呢，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李小将军对小姐您情根深种，太后又是李小将军的姑母，说不定就是李小将军在边关怕小姐被别人抢了去，想提前走个后门呢。

我嘴角上扬，佯装生气地锤了她一下: 你还说?

一路上打打闹闹，很快来到中堂。

2

谁知中堂气氛天差地别。

爹爹神情严肃，娘亲也蹙着眉头。

看到这一幕，我收起表情，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一旁公公得体笑了一下:

姑娘既然来了，那奴才就读旨了。

那一日寒冬泠泠，云压得低沉，屋外倏地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雪粒子。

我迷茫地跪在地上，耳边是太监惯有的尖细婉转的嗓音。

一字一句，犹如惊雷贯耳。

在听到『今特降旨，立姜氏为皇后，以正中宫之位』时，我脸上的血色早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我抬起头，勉强一笑: ……公公您是不是弄错了，这皇后……怎么会是我呢?

那公公笑盈盈道:

这懿旨是太后亲自交代给奴才的，奴才怎会弄错，姑娘快接旨吧，明日过后，您可就是裴国最尊贵的天下母了。

明晃晃的圣旨递到跟前。

3

我得到肯定的答复，心蓦地一痛，头晕目眩。

公公口中尊贵的天下母……何尝不是赤裸裸的讽刺。

先帝在世前，独宠李想的姑姑，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当时先帝年岁已高，难以再得龙嗣。

为了让太后在宫中有所依仗，便将酒醉后无意宠幸宫女所得的裴继过给太后养育。

后来先帝驾崩，裴继登基。

没想到却是个无能中庸之辈。

若非太后在背后把持朝政，朝堂早已分崩离析。

如今裴国的话语权是太后。

裴继是傀儡皇上。

那我进了宫，可不就是傀儡皇后。

母亲替我整理凤冠霞帔时，眼中含泪:

我女玲珑聪慧，进宫以后切记审时度势。

父亲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格外安静地看着我。

我恍恍惚惚，面无表情。

朱墙玉殿，紫禁城的琉璃瓦熠熠生辉。

随着万声高呼的虚假跪拜声响起，一枝腊梅在风中颤颤巍巍巍地抖动着。

接着，画面一转。

房中的喜烛长燃。

有脚步声走来。

头上的红盖头被人用玉如意挑起。

我缓缓抬头。

就看见眼前的裴继，一身暗红色龙袍，细长的眸子耷拉着，神色颓靡。

他的手刚要触到我，我霎时堆起恼怒。

恶狠狠厉声瞪向他:

你不准碰我

4

裴继，我恨死你了

弱而无力，遂为人所侮。

我憋闷一天的苦楚总算是找到人可以撒气。

在我想来，若不是这个酒囊饭袋的罪魁祸首，我又怎会和我的李想哥哥就此分开。

裴继在宫中大抵是被人欺辱惯了，他一声不响地听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稂不莠的无能模样看着就让人来气。

简直烦不胜烦。

我伸手就将身上的金饰扯掉。

落得叮叮当当一阵响。

他安静地看着，也不出声。

洞房花烛之夜，没有期待没有喜悦也没有害羞。

临上床前。

我动作一顿，又警告一句。

裴继，你今夜胆敢动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便径自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我是当朝尊贵的姜太傅之女。

一个傀儡皇帝，我根本不在乎得罪。

周遭寂静下来。

在黑暗中，裴继既没上床也没离开。

封后大典实在劳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睡着了。

梦里。

还见到了李想哥哥。

他在出征前偷偷找过我。

墙头上，少年笑得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绾绾，等我这次打了胜仗，我就求姑母替我们赐婚，你说好不好?

我把绣了几天的平安福扔到他身上，假装没好气: 你先在边关好好保护住自己再说。

少年稳稳接住，珍重地放在衣襟里: 我会的，绾绾你在京城也要保重身体。

那夜，我们聊了许多，月亮从东边一直落到了西边。

后来在他临走之际，我没忍不住再喊了他:

李想哥哥

嗯?他笑着看向我。

少年的脸，俊朗又鲜活。

我咬着唇，羞红了语调:

……我等你回来娶我啊。

5

泪水打湿了枕头。

我醒来之时，天已经亮了。

身上被仔仔细细盖着被褥，另半边床上冰冷一片，也不知道昨晚裴继是在哪里睡的觉。

青儿进来替我更衣，告诉我太后一早就派人来传，让我在早朝结束后去长春宫见她。

我点点头，大致收拾自己，便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太后也正巧回宫。

许久未见绾绾，倒让姑母好生想念啊。

太后长得很美，明艳而不失端庄。

她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华丽的宫装，妆容精致凌厉。

虽说亲亲热热地拉着我，但还是格外有距离感。

我本来心中还有气，气她为何要把我许配给裴继。

但在她的注视下，也不敢放肆了。

我低下头，闷闷道: 绾绾也想念姑母。

姜家与李家世代交好，我与李想哥哥又青梅竹马，所以从小便随着他一同喊姑母。

我坐在那，太后看出我的不虞。

她忽然叹口气: 绾绾是不是在怪姑母拆散了你和李想?

……绾绾不敢。

太后抚摸我的头发: 莫怪姑母，姑母……也是万不得已。

她转眸望向殿外，神情伤感。

先帝驾崩得突然，新帝又百无一用。我这个妇道人家现在堪堪顶在朝纲，每日亦是心力交瘁。

如今各方虎视眈眈，若是新帝皇后背后的势力还狼子野心，到时反制后宫，姑母是怕裴国不保……

所以绾绾……太后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 若是皇后是你，姑母便能安心良多，你父亲对裴国鞠躬尽瘁矢忠不二，你又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孩子，姑母日思夜想，唯有的办法就是倚靠着你姜家渡过此难关。

我怔怔听着，心中思绪乱如麻。

太后这时话音又一转:

绾绾放心，等裴国安稳下来，姑母便让你假死离开后宫，与李想那小子相聚。

我闻言抬起头，忽感惊喜: 真的?

太后头上凤尾金钗闪着细碎的光，她微微一笑: 姑母何时骗过你。

6

得到肯定的承诺，我心情舒畅起来。

连晚上看到裴继都顺眼许多。

按照规矩，他需连续宿在我宫中三日。

大抵看出我的抗拒，今夜他进门就默默坐在远处，手中拿着一卷书，低头安静地看着。

我好奇地打量他一眼。

他面前有一支小小的蜡烛，微微的暖光映在他的面容上。

不像是皇帝，倒像是饱读诗书的书生。

我又瞄了一眼他所拿的书册，是著名的《资治通鉴》。

想起太后对我说的话，新帝实在不堪重用。

于是，我不由问他: 你看得懂吗?

他见我说话，愣了一下，好半晌，才轻轻回一句: 能择善者而从之，美自归己。

这句我知道，是书里的言论，小时候爹爹也经常挂在嘴边用来教导于我。

大抵意思就是善取其中的长处，用于学习，这种长处也将归于自己。

看起来，裴继不像是什么也不懂的草包。

想到这，我忍不住道: 你既然有心学习，为何不好好努力，真的当一位好皇帝呢?

这样也省得太后姑母这般劳心劳神。

他闻言看了我一眼，又沉默下来。

我看到他这幅哑巴样子就顿觉无语。

也懒得同他再交流。

哼了一声，背过去睡起觉来。

7

其实裴继也算是与我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宫里的孩子们聚在一块玩耍。

李想哥哥温润开朗，每个人都喜欢与他玩。

我也一样。

在一片追逐打闹声中。

总能看到裴继这家伙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我们。

像个奇怪的另类，身上还时不时带着伤痕。

有一次我看他可怜，主动上前交好，递给他一块帕子: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结果我手都举酸了，他像个傻子一样接也不接。

接着李想哥哥喊我。

我没了耐心，急忙把帕子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去。

那是我唯一一次与他打交道。

再后来就是在太后身边请安。

偶尔能听她无奈提一嘴。

说是裴继愚笨，交代他的事情十件能错九件，实在让人伤神。

这样一个总给人添麻烦的笨蛋，我对他的的确确没有太多好的印象。

8

第二日醒来，桌上还留着裴继看的书。

我拿起来翻了翻。

每一张书页都卷了边，看起来这本书的主人经常翻阅它。

故意做样子吗?

我放了回去，没太在意。

宫中的时间无聊且漫长。

我同青儿闷在殿内举针刺绣。

绷子上绣着千叶海棠和两只花喜鹊，这是我惯喜欢绣的花样。

连上次给李想哥哥做的平安福，上面绣得也是这个。

想到这，我微微失神。

青儿看了眼快完工的绣面，夸赞道: 娘娘真是手巧，这喜鹊活灵活现地快要飞走了。

我没答话。

青儿看到我的表情，瞬间知道我又在胡思乱想，忙柔下嗓音轻轻安慰道: 娘娘别担心，

李小将军有您给他的庇佑，必定会平平安安的。

……嗯。

我的心微微落下一点，吐出一口气，浅笑呢喃: 那这次，便给李想哥哥绣个香囊吧。

时间不知不觉，很快日落西山。

我抬起头看向外头。

夕阳一大片一大片的，极美。

青儿顺势提议去御花园散散心。

我想了想，点头。

御花园里宫人们各司其职，忙碌在各个角落。

我正逛着，忽然迎面与一排油头粉面的郎君碰上。

后宫怎会有男人?

我被吓了一大跳。

青儿连忙挡在我面前，斥骂道: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

那排郎君纷纷跪在地上请安，声音清脆，听上去年龄青涩。

我皱眉: 你们要去哪儿?

其中一位回道: 回皇后娘娘，奴…奴们是要去长春宫……

去长春宫做什么?

听我这样问，他们支支吾吾起来，一个个把头低得很低。

我更加疑惑。

这时，太后宫中的大太监跑了过来，朝我微微行礼，而后忙不迭地用拂尘挥在他们身上示意他们抓紧起身前去。

我喊住大太监: 公公，姑母为何要找他们。

大太监顿步，脸上皮笑肉不笑: 太后找他们，自然有太后的用意，皇后娘娘还是管好自己为好。

9

我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反而被阉人一顿阴阳，真真是憋得我一路上气都不顺。

青儿替我骂他: 狗太监狐假虎威他难道不知道娘娘与太后的关系吗?

我坐在桌前，想到刚才的场面，不由得沉思:

青儿你说，姑母有何事能需要哪些个男子?

青儿想了想，摇摇头: 奴婢也不知，奴婢还从未见过男子浓妆艳抹，香风阵阵……穿着……清凉……

说着说着，青儿突然结巴起来，我奇怪地望向她。

她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脸红如猴腚。

怎么了?我问她。

她慌张摇头。

我假装生气: 快说

她扭捏了一会，趴在我耳边呢喃一句。

你你这丫头成天脑子里装的什么?我被污了耳朵，脸色腾得一下蹿红。

青儿委屈道: 是娘娘非逼着奴婢说的。

我没心情同她贫嘴。

面上发热，现在整个脑子里全是男倌男宠的字眼。

10

然后接连几日，我故意去御花园留神。

果不其然，总有清一色的男倌朝着长春宫鱼贯而入。

有时候时辰早些，有时候时辰晚些，唯一不变的是——

通通长相俊俏，年轻蓬勃。

我看着，心情复杂。

青儿小声说道: 太后这样，是不是过于……

我打断她，转身离去: 历代皇上都三宫六院，如今姑母代掌朝政，又何尝不可?

我是这样想的。

直到，

边关一道急报传来。

周边一众小国突然联合反扑，让镇守边关的两万将士防不胜防。

李想等人在紫荆关陷入苦战，敌众我寡，死伤无数，特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听闻消息，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碰洒了茶水。

太后有没有派兵前去支援?

眼前被问话的太监擦擦汗: 太后，太后……

一直吞吞吐吐，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急得气血攻心，一把推开他，向长春宫快步走去。

前两日趾高气扬的大太监在殿门口守着，看见我来，敷衍躬身，提醒道: 太后还在休息，不便打扰，若是皇后娘娘……

啪

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一字一顿: 快传我现在就要见太后

他懵了，没根的东西欺软怕硬，见我面沉如水真的动怒，又慌忙跪地求饶: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我冷然道: 太后呢?

太后夜里卯时才睡，还吃了药……怕是……怕是喊不醒的，

还有，还有……太后特别交代过，就算再有天大的急事也要等她醒来再说。

战事局势瞬息万变，每耽搁一秒都有可能牺牲一条性命。

怎么可能等?

我心如火烧，一咬牙，转身朝着御书房方向赶去。

果不其然，在门口见到了裴继。

他围着四周镀步，神色忧急。

堂堂皇帝，御书房却好像是隔绝他进入的禁地一般。

我气笑了。

大步上前，猛地替他推开那扇门。

庄严重势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