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得绝症了

我成了他张口就来的谈资。

她爸死那天我刚找到工作。

心情好就哄了一下。

谁知道她就对我死心塌地了。

你们要是真替哥们儿着想，赶快发发善心把她接手吧。

……

看着手中周郁的癌症确诊书。

以及这些年我给他买的一大堆保险。

我突然觉得。

这恋爱，我还能谈。

1

隔着一扇门，里面不断传来对周郁的吹捧。

向他讨教是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像狗一样拴在身边。

甚至有人问他:

你不打算结婚。

那宋知意怎么办?

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

他这人向来有个经不住夸的毛病。

大概是被人哄高兴了。

话语间也逐渐放肆。

结婚?

做梦呢。

玩玩算了，结婚还是得找年轻漂亮的。

我沉默在原地。

思索了半天还是将手中的确诊书放进包里。

然后抬手敲门。

原本哄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几秒后，门被打开。

周郁出现在我面前。

姐姐?你怎么来了?

是他每次自知办了错事时特有的嗓音。

带着丝抖意。

见我没回应。

他明显有些慌。

但还是强撑起嘴角的笑。

试探道: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打电话让我下去接你?

看着他这副惶恐的模样。

我瞬间心软了。

原本想给他一个巴掌的手也卸了力道，轻柔地落在他脸上。

想你就来了，给你个惊喜。

……

都要死的人了。

说些鬼话也情有可原。

……

我少有的温柔让他双眼微亮，张开双手环住我的脖子。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我伸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余光瞥向那张好看且足够惹人心疼的脸。

得益于这些年我花大钱精养着，周郁变化确实不大。

但也不算年轻了。

刚到，想着给你个惊喜。

说着，我抬手。

将一直藏在身后的蛋糕提到他面前。

生日快乐，小郁。

我向来这么喊他。

只有在生气和某些意乱情迷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喊他周郁。

谢谢姐......

下一秒，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

我低头看向落在周郁鞋尖上的蛋糕。

摇了摇头。

啧。

可惜脏了。

2

我和周郁相遇在二十五岁那年。

我说的是我。

那年的周郁才十。

刚刚过了不至于让我带上一双银手镯的年纪。

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

嫩的跟刚被剖出来一样。

她说话向来糙，但绝对有讽刺我的成分在。

说我老牛吃嫩草。

我并不在意。

周郁还是不太了解我。

相遇那天，我确实因为我爸去世在难过。

但根本原因其实是多情的老头子总好过我钢铁般的妈。

他这一走，大权全落在我妈手里。

我的苦日子可就来了。

我还记得那一天。

风和日丽。

老大的太阳挂在天上，一点没有电视剧里那种死了爹的凄惨。

害我哭得一点氛围感都没有。

于是，

我哭得更伤心了。

一张帅脸突然出现在面前，但这无法言说的朝气。

轻声细语地:

你别哭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我: ......

实话说，那个笑话具体是什么我早就忘了。

也并不好笑。

可我没出息地心动了。

长这么大没包养过小白脸的那种心动。

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诸如我妈确实不留情面地将我赶出集团断了粮草从基层干起。

又诸如我和周郁确认关系。

我是个念旧的人。

周郁这些年也一直都挺合我心意。

七年，我们就这么过来了。

只是现在。

他不仅翅膀硬了，心变了，还快要死了。

而我，将要成为富婆。

人生啊，

真他爹世事无常。

3

半夜。

我梦到自己拿到了巨额的保险赔偿金。

带着一群围上来的小白脸环游世界。

正玩得开心。

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凉意。

熟悉的柠檬香萦绕在鼻尖。

姐姐，我想要……

淦。

我猛地把他推开。

反射性地念了两句妖魔鬼怪快离开。

......

宋知意，你干什么?

突然间的吼声将我彻底拉回现实。

我看着眼前光溜溜、被我踹在地上的男人。

有些心虚。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以为撞见鬼了。

好半晌，他叹了口气。

语气也软下来。

做噩梦了?

见有台阶，我赶紧伸脚。

用力点头。

生怕因为房间太暗他看不见。

就差晃匀了脑袋里的水。

周郁起身，重新爬回床上，贴在我颈侧，一寸又一寸地往上探索着。

姐姐，你最近有想我么?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去公司楼下等了你好多天，都没见到你。

姐姐，我很想你。

他喋喋不休。

一如既往地会哄人，说着这些年我爱听的话。

手也逐渐不安分起来。

要是换做以往，我早就跟他胡闹起来了。

说不定还要试上几种新到手的花样。

可眼下。

我莫名想起了刚成年时被姐妹带去的那种店。

那里的人也是这样式的往人身上贴。

吓得我坐在角落喝了一晚上的娃哈哈。

可见，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吃得下去的。

加上顺眼的不顺眼的如今全不顺眼了。

我有些恶心地将他推开。

但尝试了几次，始终抬不起手。

浑身莫名冷到发抖，头也逐渐昏沉起来。

天杀的，

我大概是病了。

意识丧失之际，耳边是周郁略带慌张的询问。

你发烧了?

宋知意，别睡。

我背你去医院。

4

我是被痛醒的。

手背处传来的刺痛让我没忍住瑟缩了下。

别动，就要好了。

手被人强制按压住。

抬头正对上了护士的眼睛。

很快。

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正看见了窗外的周郁。

以及，

和他亲得难舍难分的女人。

护士唇微微张开，眼中全是怜悯，似乎是要安慰我。

而我却没忍住眼泪。

蠢货，也不找个好看点的。

起码让我心里平衡些。

直到离开时，护士看我和周郁的眼神都很复杂。

在我暗自吐槽他像是只公狗不分场合的时候。

周郁已经结束并来到了我身边。

连领口被沾上了口红都没意识到。

一脸关切地蹲在病床边。

还难受么?

连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我要是不在你身边可怎么办啊。

我: 心情舒适，大概会活得更久。

......

他面色呆滞了片刻，帮我圆场。

都开始说胡话了。

然后将脸凑到我没扎针的手边蹭了蹭。

亲自将带着唇印的衣领送到了我手里。

我用力一扯。

问他:

这是什么?

周郁脸色白了，片刻后又变回原样。

若无其事道:

昨天着急带你来医院，大概是随手拿到了没洗的衣服。

看这颜色，好像还是上次我买给你的那只口红吧。

他这话说得坦然。

还颇有种邀功的意味。

衬得我像是个无理取闹的陈世美。

我顿时没了深究的兴趣。

随口打发了他几句就闭上眼睛开始摆烂。

可周郁似乎没意识到我的敷衍。

转而另起了话头。

姐姐，我刚刚看见外面有个男人在哭。

还差点跳楼，幸好被人拦了下来。

听人说好像是他老婆得了绝症。

看着好可怜。

我猛地睁开眼。

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山有恶虎你偏去，地狱无门你偏来。

如果你死了，我就不会……

寻死觅活四个字还没说出口。

他脸色大变。

嘴里呸呸地说我乱讲胡话。

我和他面面相觑。

这才意识到他大概以为我想陪着他同生共死。

见此，我将计就计。

拧着腰侧的肉使劲用力，直到把自己逼得双眼都泪汪汪的。

周郁，我真的很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愣在原地。

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好半晌，

他俯身趴在我的膝盖上。

脸闷在被子里，留给我一个头顶的旋儿。

开口:

姐姐，对……

见情况不对，我赶紧打断他。

周郁，我们结婚吧。

我想成为你唯一合法的家人。

然后，

合法地继承你的一切。

5

这场来势汹汹的病去得很慢。

我在医院待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完全康复。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我还收到了医生的电话。

也没什么新鲜的事。

无非是劝我身为家属不要丧失信心，及时带着患者去化疗之类的。

我悻悻地应和着。

全都当成了耳旁风。

周郁不见了。

我转了一圈，最终在医院的楼梯间看见了他的衣服。

大概是我上次的真情告白把周郁震惊到了。

这段时间他变化很大，对我也非常周到。

说是鞍前马后都不为过。

实话说，我是个心软的人。

心软到不想告诉他生病的真相。

害怕他难过。

也不愿意带他去治疗。

那太痛了。

我不忍心。

......

楼梯拐角处的缠绵声还在继续。

我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应该也结束不了。

地上的黑色西装是当初刚被赶出家时我花了大价钱给周郁买的，肉疼了我好一段时间。

如今像块破布般被随意丢在地上。

我上前一步，想要将它带走。

却忘了空旷的楼梯间最能将细微的声音放大。

以至于和周郁四目相对时才回过味来。

我是不是……

打扰到你们了?

6

女人临走时还依依不舍。

对着我横眉竖眼的。

一副我搅了她好事的模样。

大姐，没看见别人在办正事么?

她勾了勾周郁的衣角。

试图攀附在他身上。

周郁脸色煞白，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

脱口而出的滚字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了许久。

久到女人都没了身影，我似乎还能听见。

楼梯间彻底安静下来。

周郁已经整理好了着装。

他抬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朝我伸出手来。

黑色西装在我俩的手中摆来摆去，蹭着地面的下摆更脏了。

姐姐?

他神情自然，试图将一切就此掩盖过去。

我不肯松手。

僵持仍在持续。

好半晌，周郁先败下阵来。

他松开手，在仅剩两层台阶的时候整个人朝我倾倒下来。

我赶紧后退两步。

任由他自由落体。

可惜，旁边就是栏杆。

两层台阶而已。

要不了他的命。

站在同一平面后，我还得仰着头看他。

你不应该和我解释么?

......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语气也毫不掩饰地敷衍。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