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市。
西城一幢墙体倒塌,爬满枯藤的荒宅。
杂草过膝的院中地下,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破土而出,另一只手随后伸出,死死扣住坑洞边缘。
土下之人双手用力,蚕蛹般缓慢爬出。
他跪趴在地,喉咙发出鼓风机般的剧烈呼吸声。
边咳边吐,泪涕齐下。
伴随呼吸变缓,肺部和脑部刺痛逐渐消失。
涣散的瞳孔再次聚焦,苍白皮肤恢复成小麦色。
脑海依旧空洞,他瘫坐在地,迷茫看向天边的如血晚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他想起自己的名字,张乐川。
也记起了死前最后一幕。
今日周五,他答应馋嘴妹妹做她最爱吃的红烧肉,于是提前下工,去农贸市场买菜。
路上,背后毫无异响,一双苍劲大手却突然从脑后扣住左右脸颊。
咔!
张乐川脖子被狠狠拧向脑后,在飞速模糊的血红视线里只留下半张戴着闪电耳钉的壮汉大脸。
那脸上,不见狰狞,没有半丝愧疚。
平静得像踩死一只蟑螂,碾死一只蚂蚁!
那清脆的喉骨断裂声。
死了,绝对死得透透的!
但是,自己为什么又活了?
张乐川迷惑摸索身上,手机在。
早上空等半天活,下午从一楼搬到五楼的七吨半水泥,十五块工钱也半分没少。
不是劫财,那他娘的,杀人为乐吗?
乐川悲愤站起,眼角无意识的扫过手机屏幕。
下一瞬,悲愤消失无踪,他如飞一般冲出荒宅,抖落的尘土爆出尘雾。
不是周五,而是周六。
嘟嘟一人在家,肯定饿坏了。
他的嘟嘟,整个柳城女人加起来,也抵不上她的一根脚指头香。
该死的狗东西,竟敢让嘟嘟饿一整天。
冲出荒宅,张乐川稍微辨别方向,差点气乐了。
好家伙,埋尸就选在农贸市场几房之隔的荒宅,完全不怕被饿红眼的野狗刨出,或者传出尸臭被发现。
凶手,是何等的猖狂!
百步之外的农贸市场不去了,张乐川转身跑向三条街外的家里。
脚下越跑越快,身体轻盈到仿佛要飞起来。
至此,他才发现体内胸腔中央出现一个杏核大的温暖光团。
光团延伸出五道细线,一连心脏,另西条首抵双手和双脚脚心。
细线所过之处,周遭肌肉在雀跃律动,仿佛跳舞一般。
那是血肉得到能量滋养,在不断的增加。
中丹田,经脉!
“我跨过最难的那道门槛,成为了武者?”
张乐川心如擂鼓,激动到不行。
柳城平民,一生只有两次半的机会跨越阶级,分别是十周岁和十五周岁前往东城武馆测试武道天赋。
能够依武道馆提供的简单引气法,引气入体,开启中丹田,即可成为武馆弟子。
武馆弟子统称武者,因具有远超凡人的力量,武者进可继续在武馆边领高月薪边深造,退则加入执法局,成为辖下调查局或安保局小队的队长,油水捞到手软。
武者拥有极高自主性,社会地位崇高,远非掏光家里多个口袋供到大学毕业,仍然要跪着去大企业工作的大学生能比。
“嘟嘟,哥哥成为武者,再也不会让你吃不够红烧肉,再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到扔下西楼,咱们的好日子来了……”张乐川抿紧下唇,一阵风似的冲进老旧单元楼。
三级楼梯化作一步,来到602,颤抖着手开门进去。
拥有三十五年房龄的斑驳灰墙映入眼帘,墙根下掉漆的木质老沙发上,一个洗得发白的毛茸小熊手脚对齐,端端正正摆放。
小餐桌上,面对面的摆放两副空碗筷。
声音?
没有,一切静悄悄的。
哪怕因为入武,变得异常敏锐的听力,也听不到室内有任何一丝声音。
恐慌,瞬间弥漫上张乐川心头。
“嘟嘟……”张乐川边喊边冲向卧室,逐间打开。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张乐川反身跑到门口楼道,扯开嗓门大喊:“各位邻居叔婶,请问你们有谁看到嘟嘟吗?”
“嘟嘟啊,昨天下午西点多时,我看到她下了停在大楼门口的校车就往家走,怎么,没在家吗?”
“是啊,我也看到了,当时摇头晃脑,一蹦一跳的,很开心的样子。”
“昨晚十来点你家还传出动画片声音,肯定是嘟嘟在看电视。”
邻居们从楼道上纷纷伸出脑袋,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
大伙儿,把担忧写在脸上。
嘟嘟,不仅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像年画娃娃似的,还从不哭闹,见谁都眯着黑曜石般大眼睛,软软糯糯的问好,能把人萌化。
这么乖巧可爱的糯米团子,别说这幢楼里,就算找遍整个西城也很难寻出第二个来。
大家伙可稀罕了!
张乐川,越听越心慌,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8107是牛马们的最大福报,幼儿园却有双休,尤其嘟嘟刚换的这所东城富人区的幼儿园,周五下午更是提早到三点半放学。
邻居们汇总的信息,最后的时间在昨晚十点多,也就是嘟嘟很可能己经失踪不短时间。
“乐川。”
楼下探出一个佝偻的老奶奶身影,那是在大楼门外马路边卖烤红薯的阿婆。
她胆怯巡视一周,压低声音道:“上午九点多,我刚出摊时,嘟嘟拿着零钱跑来买红薯,刚接近摊位就被一位西装男人强行抱上车带走。”
张乐川心头一沉,焦急反问:“阿婆,您有看清车牌号吗?”
阿婆小心翼翼扫视周围一圈,声音更低:“尾号好像有两个4。”
张乐川目光乍寒:“阿婆,麻烦您再仔细想想,尾号是不是0544?
而且,车头有个很凶猛的虎头?”
阿婆稍加思索,微不可见的轻轻点头。
“多谢阿婆,您老年纪大了,看不清很正常。”
张坚故作失望说过,缓步退进房门。
双目,迅速充血变红。
杀气,形若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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