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剑出越水，裂隙生战国，会稽山深处的剑冢，是越女剑派世代守护的圣地。
月光如练，透过层叠的剑形岩，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十七岁的青娥跪在刻有“越女”二字的石碑前，指尖抚过碑上凹凸的纹路，掌心的温度似乎能融化千年的风霜。
碑后，数十柄古剑斜插在石缝中，剑身覆着薄薄一层夜露，却隐隐有龙吟般的嗡鸣在空气中震颤——那是剑冢的“灵”，也是封印的“界”。
“青娥，记住，剑冢的异动必与‘混沌’有关。”
师父临终前的声音犹在耳畔，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守住它，就是守住现世的边界。
混沌无状，却能吞噬一切秩序，你手中的‘断水’，是唯一能劈开虚妄的光。”
今日，青娥刚通过守冢人试炼，成为越女剑派第37代传人。
腰间那柄祖传的断水剑，剑鞘是鲨鱼皮所制，剑柄缠着深青色的丝绦，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震颤，像是在呼应着某种未知的召唤。
她深吸一口气，运转起十年苦修的内力。
内力如温润的溪流，顺着经脉游走，最终汇聚于丹田。
按照师父所教的法门，她指尖掐诀，对着石碑前的空地轻喝一声：“起！”
无形的气墙在空地边缘升起，这是守护剑冢的第一层屏障。
往常此时，气墙会泛起淡青色的光晕，与古剑的嗡鸣形成和谐的共振，但今夜，气墙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光晕中甚至浮现出细密的黑斑。
“怎么回事？”
青娥心头一紧，断水剑的震颤突然变得急促，剑鞘上的鲨鱼皮泛起冰冷的潮气。
不等她细想，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她猛地抬头，只见剑冢中央的空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起初只是一道发丝般的细缝，转瞬便扩张到丈余宽，黑黢黢的裂口深处，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粘稠如墨的黑暗。
那黑暗裹挟着细碎的光点，像被揉碎的星子，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
光点触碰到最近的一柄古剑，原本莹润的剑身瞬间蒙上一层灰败的锈迹，连最坚韧的剑脊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混沌侵蚀！”
青娥瞳孔骤缩，师父描述过的景象此刻就在眼前。
她足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掠至裂缝前，断水剑“噌”地出鞘，清冷的剑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
越女剑的“破妄式”讲究以快破诡，剑光劈入黑暗的刹那，本应如热刀割黄油般撕开混沌，可这一次，剑光却像撞上了无形的棉絮，被一股阴柔却顽固的力量扭曲、反弹。
气劲震得她虎口发麻，断水剑的嗡鸣陡然变调，像是在痛苦地嘶吼。
“桀——”裂缝中突然传来非人的嘶鸣，一只覆盖着暗紫色鳞片的手猛地伸出，指甲泛着幽蓝的光，首抓向最近的一柄古剑。
青娥侧身避开，手腕翻转，剑脊重重砸在那只手上。
鳞片碎裂的脆响中，她清晰地看到那只手的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黑色的雾气在缓缓凝聚。
更多的暗影从裂缝中涌出，化作模糊的人形，它们无视青娥的剑光，径首朝着山外的方向飘去。
那些被暗影触碰过的草木，瞬间枯萎成灰，连月光落在暗影路径上，都像是被吞噬了一般，留下一片片死寂的阴影。
“不能让它们离开剑冢！”
青娥咬紧牙关，催动丹田内力，断水剑发出一声清亮的龙吟，剑光暴涨三尺，如一道青色的屏障挡在裂缝前。
她踩着越女剑的“踏雪步”，身形在暗影中穿梭，剑光如骤雨般落下，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向暗影的核心。
可暗影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像是无穷无尽的潮水，不断冲击着她的防线。
内力在快速消耗，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被蒸发成白气。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嘶鸣声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
就在这时，裂缝中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那白光不同于阳光的温暖，也不同于火光的炽热，它带着一种纯粹的“无”——无温度，无颜色，却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力。
青娥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是要被这道光彻底分解。
她看到那些暗影在白光中瞬间消散，而裂缝边缘的古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飞灰。
“师父……”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座“越女”石碑，断水剑的剑柄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子，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断水剑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像是在与这片守护了千年的土地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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