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战刀刺破腹皮的瞬间，林默最先感觉到的不是疼，是冷 —— 那冷硬的金属贴着温热的内脏，像一块从末世冰原里捞出来的碎铁，顺着刀刃缝隙往骨头缝里灌。
撕裂感随后炸开，热血浸透破烂的战术裤，黏在腿上像条滑腻的蛇。
“默子，别怪哥。”
王坤的声音凑在耳边，假惺惺的惋惜里裹着废土的铁锈味，“那处水源的事，不该你知道。”
战刀又往深处送了送，林默疼得浑身抽搐，却看见张超蹲在旁，皮鞋尖碾过他藏在怀里的水源地图，纸页 “哗啦” 的脆响，比变异秃鹫的尖啸还刺耳。
“就是，” 张超的声音尖细如生锈铁片刮木头，“之前一块发霉面包都跟你分，你倒好，藏着水源不撒手？
现在当诱饵，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林默想骂，喉咙里却只涌出血沫。
他以为自己会像无数烂在废墟里的尸体，被秃鹫啄得只剩骨头 —— 剧痛中意识渐沉，首到一股陌生的清香，猛地拽回了他的呼吸。
那不是废土的铁锈味，不是腐肉的腥气，是洗衣液的淡香混着阳光的暖，像小时候妈妈晒过的被子，裹得他呼吸一滞。
林默猛地睁眼，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翼。
映入眼帘的不是灰暗天空，而是一片洁白天花板，边角洇着块淡黄色水渍，形状像被雨水泡软的棉絮 —— 这是他租了三年的小屋，去年梅雨季漏雨留下的印子，当时他还跟房东抱怨：“李姐，这漏雨再不修，天花板都要塌了。”
房东只含糊应着 “下周修”，拖到现在也没动静。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停了半秒后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响。
他肩胛骨绷成弓状，猛地坐起身，腹部隐隐发紧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去捂 —— 指尖先触到棉质睡衣的细纹路，再往下是温热光滑的皮肤，没有疤痕，没有血痂，只有皮肤下血管的搏动，软得像未经历风霜的棉田。
“这…… 这是我的房间？”
林默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颤。
他连滚带爬扑向书桌，膝盖磕在椅子腿上，疼得倒抽冷气 —— 可这点疼，和末世里的断骨之痛比起来，轻得像挠痒。
书桌堆着几本编程书，《C++ Primer》的封皮折了角，还留着他上周熬夜做题的指印；半开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屏，停在招聘网站页面，前世他就是靠这点编程技能，在灾变初期勉强混了口饭吃。
手机被压在书下，他抓起来时，指腹先触到磨砂手机壳的质感，屏幕亮起的瞬间，日期像烧红的细针扎进视网膜：2060 年 9 月 18 日，09:27，后面跟着一行小字 —— 新纪元前 87 天。
八十七天！
距离那场吞掉世界的红雾灾变，只剩八十七天！
他突然想起灾变前半个月，社区广播还在循环：“市民朋友们，近期无异常天气预警，请正常工作生活……” 可谁知道，那 “正常” 背后藏着能让文明崩塌的暗涌。
他清楚记得，八十七天后的清晨，暗红雾霾会像潮水漫过城市，太阳被捂得严严实实；未知能量钻进人体，半数人变异成 “畸变体”，皮肤裂黑纹、指甲变利爪，眼里只剩杀戮 —— 世界会一夜沦为吃人的丛林。
前世的他，就是这丛林里的蝼蚁。
饿到啃树皮，病到咳血，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能在垃圾堆里跟人拼命。
那时王坤拍着他的肩膀说 “默子，跟着哥，有哥在饿不着你”，张超也凑过来 “咱是兄弟，有事一起扛”。
他信了，掏心掏肺跟着他们，最后却因为一张水源地图，成了吸引畸变体的诱饵。
林默踉跄着走到浴室，拧开水龙头，冷水 “哗啦” 落下，他掬起一捧拍在脸上 —— 水的冷像针，扎得皮肤发麻，却让混乱的脑子清醒了点。
抬头看向镜子，镜中人陌生又熟悉：黑发乱得像狂风卷过的荒草，额前碎发遮不住眼底的红血丝；瞳孔深处两簇幽冷的火在烧，像废墟里未熄的余烬，那是见惯死亡才有的光，和这张二十出头的脸格格不入。
“前世就是太傻，” 他对着镜子低声骂，指尖蹭过下巴刚冒头的胡茬，扎手的触感格外真实，“信了‘兄弟’，信了‘放心’，最后死得像条狗。”
就在他对着镜中自己自嘲时，洗手台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 “陌生号码” 西个字像块石子，砸破了短暂的平静。
林默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头就传来砂纸磨铁皮似的声音：“林默？
我是虎子！
上个月你找强哥借的三千块，记不记得？”
虎子 —— 那个染着黄毛、胳膊纹着蛇的男人，瞬间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
当时他妈住院要手术，他跑遍亲戚家没借到钱，看见墙上的小广告，抱着侥幸打了电话。
接通时他还陪着笑：“虎哥，我妈要做手术，急用钱，三千块，一个月准还，利息我认。”
“现在知道认了？”
虎子的声音满是嘲讽，“当时说得好听，现在到日子了，想装失忆？
下午五点前，把钱送到老地方 —— 巷口那家修车铺，少一分或来晚了，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麻烦’。”
林默的指节攥得发白，手机壳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像攥着一块冰。
他能想象虎子此刻的样子：叼着烟翘着二郎腿，身边围着两个小弟，眼神里全是不屑。
前世他就是被这样的人堵在巷子里，扇了两个耳光，最后靠邻居帮忙才脱身。
但现在不一样了。
“虎子是吧？”
林默的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没有丝毫欠债人的惶恐，“五点，老地方，我会到。
别废话。”
电话那头的虎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语气，顿了顿才恶狠狠地说：“行，算你有种，到时候别耍花样！”
说完 “啪” 地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林默盯着镜中眼底更亮的幽火，深吸一口气 —— 重生是他的武器，十年记忆是他的弹药，八十七天，足够他翻盘。
他走回书桌前，椅子腿蹭过地板发出 “吱呀” 轻响，打开浏览器时，一条本地新闻跳了出来：《本市彩民喜中双色球千万大奖！
》，配图是张模糊的中奖彩票。
“林默，你看这人运气真好！”
前世同事小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当时他们在茶水间看这条新闻，小李拍着他的肩膀，“中了千万，要是咱中了，就不用天天加班改 bug 了！”
他当时苦笑着摇头：“哪有那运气，能凑够我妈手术费就不错了。”
可现在，屏幕上的彩票号码像一串发光的钥匙 ——07、13、22、28、31、09，蓝球 05。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灾变前两个月，有人在论坛晒中奖截图，这串数字他看了好几遍，当时还想着 “要是我中了，妈就能安心做手术了”。
税后八百多万，足够他买物资、找安全屋、提前布局，这是他逆天改命的第一桶金！
而今晚，就是这组号码的开奖日。
窗外的车流声像远处的潮水，一波波涌进来，混着邻居家孩子乐乐的哭闹声 —— 那孩子前世灾变时才三岁，没熬过第一个冬天。
林默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指尖微微颤抖，不是怕，是劫后余生的激动。
可虎子的威胁像影子贴在身后：下午五点要还三千块，他现在兜里只有两百多；今晚开奖能不能顺利拿到钱？
拿到钱后先囤压缩饼干，还是先加固门窗？
王坤现在该还在工厂上班，张超是不是还跟着强哥混？
他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数字，像抚摸救命的稻草，突然想起前世妈妈拉着他的手说：“小默，人活着不能怕难，只要肯拼，总有希望。”
是啊，总有希望。
他想起那柄刺入腹部的合金战刀，想起王坤假惺惺的 “别怪哥”，想起张超尖细的嘲讽 —— 那些曾将他推入地狱的人，此刻还活在阳光下，浑然不知命运的网己开始编织。
八十七天，足够他把前世的债一一讨还吗？
足够他在红雾降临前，为自己、为在意的人筑起一道安全的墙吗？
而今晚的彩票开奖，会是这一切的起点，还是另一场意外的开端？
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书桌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光里的灰尘缓缓飘着 —— 像他前世的挣扎，也像他今生未卜却注定要拼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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